闻墨弦但笑不语,只是看着顾流惜。
实在掌不住,伸手捏了块月饼塞进闻墨弦嘴里,一向不喜甜食的闻墨弦眉头蹙了蹙,却依旧将嘴里月饼咽了下去。
顾流惜看她这般却有些后悔,给她到了杯茶:&ldo;不喜欢吐了便是,干嘛勉强吞了。&rdo;
&ldo;还好。&rdo;闻墨弦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她虽不喜,但是对于月饼,她并不排斥。
这么一堆月饼,顾流惜自是不可能全都尝尝,闻墨弦挑了些精致的留下,其余让紫苏给的府内人分点。
上午待顾流惜在院里练剑,闻墨弦便拿了卷书,坐在树下看着。到最后她便放下书,托着腮看着顾流惜。
几遍过后,顾流惜觉得已然差不多了,收了剑,看着有些慵懒的闻墨弦,眼里不禁带了笑:&ldo;怎么看上去懒懒的,是不是坐着无趣了?&rdo;
&ldo;不曾,看着你挺有趣的。&rdo;闻墨弦回的风轻云淡,惹得顾流惜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转话题:&ldo;墨弦,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晓得这三清剑法的?&rdo;
闻墨弦直起身子,给她擦了擦汗,又将之前备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点。随后才悠悠道:&ldo;自从我身子越来越差,若君便用金针封了我的内力,以此我也再未动过武。可习惯了有功夫在身,突然变成一个连走路都费劲的人,自是不习惯。更何况,练了这么多年功夫,让我完全放弃,我自是做不到。那段时间,苏彦他们几乎把这武林中,能寻到的剑谱,掌法,心法全给我网罗了过来,不能练我便时常看,偶尔也会让紫曦他们几人使给我看,琢磨着破解之法。当时便看到了三清剑法,还有凌云纵。&rdo;说着看了眼顾流惜。
顾流惜嘴巴张得老大,难怪闻墨弦这么简单便看出别人的剑法套路,甚至能快速琢磨出应对之法,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可是单纯看,不曾练过,她一上手竟然能熟练到那个程度,不得不说是个武学奇才,难怪上一世她功夫好成那个样子。
惊讶了半晌,她才注意到闻墨弦最后说得凌云纵,随后神色有些诧异,凌云纵便是那日她再香水溪船上,使出的那轻功,使原本势竭之人能凭空再发力,因此能再次跃出,她刻意强调是何意?难道她看出自己的师从何人了?
想到这里顾流惜陡然惊出一身冷汗,有些懊恼。闻墨弦看出自不会有事,可她那日当着许多人面使了那功夫,万一有人认出来了,师傅岂不是要被挖出来了?!
闻墨弦看她脸色一变再变,眼神不觉有些黯然,她很不愿自己晓得这事么?
顾流惜收了思绪望向闻墨弦,恰好看到她眼里的那丝黯然,心里顿时一怔,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模样可不让人误会。急急忙忙开口:&ldo;墨弦,你别误会,我方才不是针对你,只是想起凌云纵,我当着冉清影他们使过,怕日后会出篓子。&rdo;
闻墨弦看她脸都急红了,勾唇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低声道:&ldo;你谨慎自不会错,我都懂。不过,你真是好骗,凌云纵是何等精妙的轻功,再加上已然销声匿迹这么久,我哪能一眼就看出来,方才不过故意逗你。&rdo;
顾流惜一怔:&ldo;那你知不知晓,我师傅是何人?&rdo;
闻墨弦笑了笑:&ldo;晓得,可是那位欧前辈?&rdo;
顾流惜睁大眸子,有些不解:&ldo;就凭我的三清剑法?&rdo;三清剑法虽是师傅师门独创,可是却是基本不过的,而且老一辈会的也不少,怎么就猜到师傅了?
闻墨弦看着她,眼神柔和,轻语道:&ldo;不是,是因着另一件事。&rdo;原本她不想同顾流惜说,只是她怕她不明白其中厉害,又因着顾流惜心善,万一哪日又救了别人,会惹祸上身。
&ldo;什么事?&rdo;
&ldo;傻姑娘,不曾想过为何我原本受不住其他人一丝内力,可你的内力却可以缓和我的病症?&rdo;
顾流惜有些怔,随即明悟,讶声道:&ldo;是因为我……我的内力不同?&rdo;
闻墨弦点了点头。
顾流惜之前其实也想到过,可是她救闻墨弦时,珞珈十九诀她不过学了半个月,哪里能有多大用处。可闻墨弦这般说自是说明,起关键作用的是珞珈十九诀了!思及至此,顾流惜喜上心头:&ldo;那墨弦,若我求师傅救你,可能管用!&rdo;
看着对面那人掩不住狂喜的眸子,闻墨弦笑意有些苦,缓缓摇了摇头,若当年能寻到欧煌自是无恙,如今已然太晚了。看到她脸色又灰败下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刺刺发痛,自己又让她白白生了希冀。闻墨弦握住她的手,脸上还是露出一个笑容:&ldo;傻姑娘,怎么又蔫了。&rdo;
顾流惜还未从那失落中缓过来,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听到耳边那人一声轻叹:&ldo;又犯傻,我又不是立时便要死了……&rdo;
&ldo;你胡说什么!&rdo;闻墨弦那句话一出,顾流惜仿佛被刺中了般,直接弹了起来,眼睛立刻就红了,里面含了一汪泪,死死瞪着闻墨弦,声音带了些颤:&ldo;你再乱说,我……我&rdo;
见她抖了半天也说不出来,闻墨弦眼里有些疼惜,起身揽住了她:&ldo;是我胡说了,是我不好,你莫急。你看,这些日子我不是好得很么。而且若君已然去了大理,说不定便能寻到七叶琉璃花,到时我好了,估计得赖你一辈子,那时说不定你就嫌我烦了。&rdo;
她眼里带着温柔,脸色却是很正经,说得那些话让顾流惜那急怒恐慌的心,终是缓和下来,半晌低声道:&ldo;只怕你不赖着我,怎会嫌你烦……别说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赖着才好。&rdo;
她的话语越来越低,最后成了微不可闻的呢喃,又好似一种祈愿,低低柔柔带着一丝苦涩。
闻墨弦听不真切,却能猜到她的话,紧了紧怀里的人,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敛着丝微光。十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单纯地想要活下去,即使再如何折磨,她也想苟延残喘,不再是为了苏家的仇,而是为了自己,她想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