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玥从未见过此种割喉之法,只觉好奇,自言自语道:“看这伤口,平整光滑,此人功力必然不浅。”
“这功夫名叫锁眼剑,天下会这剑法的,只二人罢了。”殷玦倒是对此如数家珍,脱口而出。
“哪二人?”
“在那灵玖岛上,有个曜仪殿,那里的人很少与岛外的人联系,可他们却个个武功高强,只怕璧珩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琉玥听得此话,大为不悦,催促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到底是哪二人会那锁眼剑?”
“那二人,便是曜仪殿的殿主镜诛和他手下的护殿灵神。”
“镜诛?”琉玥回味着这个名字,摇头道:“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
殷玦冷笑道:“那个护殿灵神的名字,你必不陌生。”
“是谁?”琉玥心中猛地跳出了一个名字,可她还是不死心,因为,她想听殷玦亲口告诉他。
“那便是杯墨。”
“轰隆”一声巨响,殷玦身旁的一棵高大古松竟应声而倒,那断口整齐平滑,便似用剑高手一剑切下一般。
殷玦回头,只见琉玥收回了手,满脸怒意,破口大骂道:“这十几年来,我遍寻他不到,怎料他竟跑去当什么护殿灵神,好好的人不当,竟要当妖,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留他性命!”
“你怎知他便是妖?”
“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杀人,不是妖还会是什么?”琉玥反问道。
“若是如此,当初你在璧珩宫中杀死五峰庄门人的手法,也够骇人的,如此说来,你也是妖了?”
琉玥斜视着殷玦,咬牙切齿道:“没错,我也是妖,我们玉族本便不是人,世人要将我们看作妖,也无不可。没想到,他也会去做妖,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殷玦将那些吊死之人一个个放了下来,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为他们合上了双眼,这才道:“你便如此肯定,这些人便是杯墨所杀?”
“不是他,难道那殿主会亲自跑来杀人?你觉得何种可能性更高一些?”琉玥挑眉道。她的心里,虽为杯墨成了妖而难过,却还是略感欢喜,若他真的重出江湖,她便一定可找到他。只是在她的心中,只有在她这种妖的心中,才会深切地体会到,她们是如此地渴望有朝一日,能做一个真正的人。可如今,她最爱的人,却也成了妖,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他日相见,她该用何种面目来与他重逢?
殷玦承认琉玥的话很是有理,可他也想不通,为何杯墨会跑来此处杀人,这村子看来平淡无奇,曜仪殿也非好惹事之辈,这究竟唱的是哪出,他也不甚明白。
琉玥却无心去想这些是非对错,在她的信条中,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不愿多做分析考虑,想到何处,想到何故,便会认定,若无人从旁提醒,便不会多加考虑。从前在璧珩宫时,她便是王,她说的便是真理,无人反驳,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想的便是对的。反倒是遇见了殷玦后,时常受他提醒,变得理智许多,跋扈的性格也收敛不少。但此刻,一想到她日思夜想的杯墨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的心中便激起了一股无名火,抽出一双鸳鸯钺对着路边的矮树丛便是一阵乱砍,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殷玦与她相处多日,早知她的火爆脾气,也料着她会为此大为光火,见她在那儿发泄,也不阻拦,只静静地站立一旁,闭目养神,只待琉玥怒火全消为止。
恍惚间,殷玦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声,虽只一下,却也惊得他立马睁眼,警觉地环视四周。几乎是同一刻,琉玥也停止了挥舞手中的鸳鸯钺,大喝一声道:“谁!”
殷玦回头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二人同时屏住呼吸,只剩四目左右斜视,想看个分明。
没过多时,那呻吟声果然再次响起,那片被琉玥砍地七零八落的矮树丛发出一阵“悉嗦”声,两人听得此动静,快速蹿了进去,拨开树枝,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趴在丛中,待得被扶起时,只从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喘了几口粗气,便头一歪,咽了气,竟是未说只言片语。
殷玦只觉胸口气结,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之情堵在其中,难以消去。那人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乡人,想必也是这避云村之人,无端遭了这灭顶之灾,有冤无处说。殷玦将那尸身轻放在地上,伸手合上那双睁圆的双眼。不经意间,他目光一瞥,正好落在那人的右手上,那只手里紧握成拳,再反观其左手,则自然松开,可见他那右手并非因死前恐惧或是剧痛而如此,乃是因其手中握有事物。想到此处,殷玦一把握起他的右手,使了两成功力,才将那手掰开,手心里只留一颗钮扣,红丝绕成,绣以金丝,细看之下,竟是一条金龙,栩栩如生,引人侧目。
琉玥将那钮扣拿在手中细看几下,未觉有异,便将其递给殷玦,道:“你见过这东西?”
殷玦接过那枚扣子,冷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曜仪殿的护殿灵神,只怕再无第二人会用此扣子。”
琉玥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一把夹起殷玦手中的扣子,只听“嗖”的一声,空中闪过一条痕迹,那扣子便直直地飞了出去,打在了几十米开外的一颗老树上,砸穿过那粗大的树身,从另一处飞了出来,落在地上,瞬时便没入了泥里。
顺着那扣子飞去的方向细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若非像殷玦这样的高手,绝非看不见其身影。这人的功夫想必不若,琉玥这一掷,用了八成的功力,连那么粗壮的老树都能一击便透,若是这一下打在人身上,只怕当场便会毙命。琉玥自信,这天下,能躲过她这一杀招的人不多,敢公然挑衅她的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