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拦他说几句话,可这人转身太快了,闹闹下意识攥他衣角,又觉得不好,情急之下戳了一下。这一下叫喻兰洲从尾椎麻到头顶,像武功高手点了致命的穴位。他一时没回头,平了平呼吸转过身,瞧见小姑娘挽了一下头发,怕楼下听见,小小声:“想和你说点别的。”
手机里,喻夫人见他没回复,干脆就不往上送东西了,切好的果盘搁在厨房中岛台上,仰头望望,瞧见儿子白色短袖露了一角在门边,下一秒,那块白色的小三角就收进了房间里。
喻兰洲往里走了一步,宽大的肩膀挡在女孩跟前,也不好再关门……长辈们都在……孤男寡女的……
“你说。”他也压低了声音。
只见闹闹的眼睫眨了眨,眼尾垂下,整张脸显露出一种很淡的委屈、和时过境迁的释然,他们之间有始无终的关系最后是她主动提起。
“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小姑娘说,“那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经常梦见她么?”女孩勇敢地迎向他,“我听见你喊柯莲的名字……”
她提起逝者的名字显得很小心,很尊重,发音很轻,这两个字念出来很陌生,又想起了他念出这两个字时的熟稔。
“那是我第一次梦见她。”喻兰洲摘了眼镜,一双有些棕的虹膜上印着彭闹闹的脸,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情绪。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柯莲。
“我很抱歉。”他说,那天是对彭闹闹来说很重要的一天,她在他身下从女孩成为女人,所以彭静静把他带到彭氏,几乎可以算是丝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训了一顿他也没有二话,所以她说要分手,他也没有二话。
高大的男人低着头,鼻梁上有两枚被眼镜压出来的红痕,因为睡眠不足眼白上爬了许多红血丝,额发软软搭下来,怕惊扰到跟前的小姑娘,一把嗓子低而哑,朝她解释:“她让我别欺负你。”
闹闹的瞳孔一缩。
“我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但那天,我梦见她身上插着化疗的管子,朝我招手,她让我要对你好,在你面前不许提她,说完就走了,我追着她,捡起地上的管子想帮她重新插好,可她没等我。”
“你听见的……可能就是我边跑边喊她,我没追上。”
“我喊了好几次么?”他问。
闹闹摇摇头:“我只听见一次,我以为你渴了……”
喻兰洲记得,那晚她给他端了一杯水。
“你信我说的话么?”
信的,她用目光告诉他。
现在还很难受么?
分开了,还很难过么?
“我们以前没有说过这些……”闹闹偷偷扯了一下后背的衣裳,因为出汗全贴在身上了,“我怕你不开心所以什么都不问……我后来想想,觉得自己这样很不正常。”
喻兰洲蓦地动了动,拉开床头柜找到遥控器,滴一声打开了卧室里的空调。
他指了指:“站那边,凉快。”
小姑娘的脚尖旋了一百八十度哒哒哒站在了空调口下方,发梢被冷风轻轻吹起,他踱着步子跟在她后头,放肆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