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吾开口了:“也不见得。先帝驾崩和你被掳不是小事情,你要考虑的还有人心,如果是神京城内不信任济宾王,百姓联名请愿,要求得知朝廷追捕的动态,邸报也不是不会反映。”“所以你认为这上面的信息是真的?这上面介绍的可详细了,哪里布防,哪里搜查已竟,这要是全是真的,他们也太蠢了。”
邹吾在下游,他抬起眼,溪流反射的阳光中,就正好和辛鸾的目光平对。
他说:“当然也不能。这白纸黑字半面雕版,老于案牍的刀笔吏也不是吃白饭的。”
辛鸾却没看他,低头拨弄脚边的石子,“所以你觉得这上面有真有假,是给我们的烟幕弹?”他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书童:“好阴险,这样计埋伏,引我们入彀。”
“兵不厌诈罢了,我们不也刚留了个烟幕弹?只看谁能骗过谁。”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他看着低头抠石头的辛鸾缓缓笑,“你也不用担心这个,这上面我们还是有先手的,毕竟他们是邸报,齐二再猖狂,还有济宾王在上,他们不会拿朝廷的喉舌开玩笑,有很多限制呢。”
辛鸾猛地抬头:“那我要应对什么嚒?”
邹吾轻咳着划开目光,“……我们不必应对。”
“不应对?”
“对,他们爱守株待兔便守了,爱精骑大索便索了,反正急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
辛鸾又垂下头开始玩石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出过神京,偶尔出去也是去他们家祖坟祭拜,没有过这么悠闲身处山水之间的经历。
“我备了很多草药,你好好养伤就行。路还长,身体不要搞坏了,其他的也不用你操心,日常用品我们会有人补齐,城内外的情况我也会找人探明的。”
“卓吾吗?”
“不是,另有其人。”
辛鸾点了点头。
他玩够了石头,又胡乱翻了翻邸报,他自己看不出来字里行间具体的埋伏圈套,但是他有直觉:执笔的人很是老练地道。
邹吾抬眼看了辛鸾一眼,只见他两道长长的秀眉紧紧皱着,感觉很难理解的样子。他心中想笑,寻思他之前念书时是不是也这样,恨恨地看着书本,一副想要撕簿焚书的模样。
然后辛鸾忽然“呀”了一声,朝他飞快抖书:“为什么这儿少了一块?”
邹吾不以为意瞟了一眼,又垂下眼,解释,“那页写的是讨伐我的檄文。”
辛鸾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它骂我丧心病狂、掳走太子,说我身首枭悬,妻孥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