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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妫翟抬起头，看了一眼雕像般高高在上的楚王，轻蔑地笑了，道：&ldo;你为了得到我，这样费尽心思，好，那我问你，你能给我什么？&rdo;

熊赀郑重又得意地说道：&ldo;你在息国的一切，寡人可以给你；你在息国得不到的一切，寡人更可以给你！&rdo;

妫翟仰天长笑，笑得夸张、凄厉、怨恨，笑得一生所能流尽的眼泪都淌了下来。她幽怨地说道：&ldo;我在息国得到的，你穷其一生也给不了！熊赀，我可以答应跟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rdo;

熊赀道：&ldo;你说。&rdo;

妫翟道：&ldo;其一，放了我夫君，放了他的子民。要使他们原地生息，安居乐业。其二，息侯乃天子嫡封诸侯，你不能再强迫他做违心之事，不能更改息国国名。其三，厚葬所有死去的人，我要你为这些枉死的人披麻戴孝！&rdo;

妫翟抬起头挑衅地望着熊赀，岂料熊赀连眉头也没皱，爽快道：&ldo;好，寡人答应你！&rdo;

妫翟惊呆了，如果怀柔是做给旁人看的，那么为了陌生庶民守丧，对于一个强势的君王而言岂是一般的纡尊降贵？他竟然连眼睛也不眨就这样痛快答应了！

熊赀也毫不示弱地说道：&ldo;你也要应承寡人三件事！其一，永远不许自残自戕；其二，与息侯死生不复相见，其三，世上再没有息夫人，只有楚国楚夫人，你原来的名字不能再用，寡人要赐字于你，以后，你就叫&lso;秋侬&rso;。&rdo;

妫翟捧着息侯的一只耳朵，看也不看熊赀，心如死灰般地点了点头：&ldo;我答应你。&rdo;

熊赀这才收回剑，下令道：&ldo;将息国臣子松绑，把息侯抬回内殿诊治。&rdo;熊赀蹲下身要扶起妫翟，妫翟却厌恶地挪开了。熊赀无奈，看着星辰将妫翟扶起来。

熊赀对妫翟轻轻地叹道：&ldo;寡人并非不知情理之人，今日之举，情非得已。你快快进屋取暖，与息侯好好待一夜，说说知心话吧，明日寡人派人来接你。你要记住你的承诺啊！&rdo;

妫翟站起身，冷漠说道：&ldo;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现在杀了我。&rdo;

熊赀没有再问，注视着妫翟与女婢的背影淹没在宫殿重楼的雪雾中。

35她不想做楚夫人

&ldo;星辰，把我所有的衣裳、书简，都找来。&rdo;妫翟坐在息侯身边，抚摸着昏死过去的丈夫，眼泪已经干涸。

&ldo;主子，这‐‐&rdo;星辰不知道妫翟接下来要做什么。

&ldo;不要问了，按我说的做吧！&rdo;

星辰无奈，只能把所有的箱子、柜子打开，把新的旧的衣裳统统找来。妫翟在中庭的桃树下支起一个大大的铜盆，把在息国做的书简丢进盆里，倒上一壶烈酒，然后将火把丢了进去。幽蓝的火苗蹿起来，妫翟坐在雕花木的箱子上，把那些彩绣辉煌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焚烧。灰烬飘飞，如夜的幽灵飞上天空，妫翟的心寸寸化为火灰，没有一丝生命的感觉。

&ldo;主子，您为什么要烧掉这些，日后如果大王念起你来，岂不是一点念想也没有了？&rdo;星辰抹着眼泪，想哭不敢哭。

&ldo;将死之人，要这些衣裳、旧物做什么。大王待我情重如山，我怎能留下这些东西惹他惆怅遗恨？如果留下，岂不是存心要折磨死他？&rdo;妫翟哀伤道，&ldo;只留着那支骨笛吧，好在泉下还给父亲。&rdo;

星辰听着骨笛和妫翟的悲怆之语，心里的煎熬再也受不住，跪下来哭道：&ldo;主子，星辰罪该万死啊！&rdo;

妫翟回过神，不解的问道：&ldo;你何罪之有？&rdo;

星辰趴在雪地里不敢起身，道：&ldo;当初大王伐蔡，我是知道的，却故意瞒着您。我偷来了您的骨笛，派人送给了蔡献舞，然后把蔡国的符令盗取出来，让大王交给了楚王。&rdo;

妫翟惊得倏地一下站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星辰，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一个陪伴她这么多年的亲密姐妹，看着看着她无助凄惨地笑了。

&ldo;我们同吃同住，无话不谈，我一直把你当作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信你甚至比信大王还要多三分。我一直以为你冰雪聪明、伶俐爽朗，为你奴仆的身份感到深深的遗憾与愧疚。当我最无奈、最凄凉的时候，是你扶持我，为何这样大的事情，你却可以瞒得我滴水不漏呢？到底是我太傻，看不出你的破绽，还是你学会了聪明，已经太知晓掩饰？&rdo;妫翟跌坐在木箱上，心像这口腾空的箱子，藏着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充实的感觉。

&ldo;翟儿，是我太恨蔡献舞，太想为你报仇，所以才愚蠢地忽视了大局。我好几次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你杀了我吧，我背叛了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rdo;星辰泣不成声，除了求死，别无他念。

&ldo;罢了，罢了，到了这样的境地，恨你怨你，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你也不过是个婢女，充其量做个帮凶而已。楚王灭息之意已久，天要亡我，奈若其何？&rdo;妫翟起身把星辰搀起来，为星辰拂去肩上的雪，道，&ldo;我将要去到魔窟里受折磨，我不能让你也跟着受折磨。所以，妹妹今日要拜托你留下来，替我照顾大王。&rdo;

&ldo;不，翟儿，不要留下我，让我跟你一起走！&rdo;星辰哭喊道。

妫翟眼泪溢出来，道：&ldo;就当我求你了！替我照顾大王吧！除了你，我还能拜托谁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