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不愿卷入其中,便带领着他那可怜得三十几名部众在两阵营之间等距之处安营扎寨。虽然他们的营地显得过于淡薄,与两方面的大军相比小至于无,却莫名的将两雄对峙的形式转化为三足鼎立的微妙格局。
在此期间,蔑儿乞惕的男子,上至老人,下到幼儿,无一幸免,尽遭屠戮。另外,所有的女人都被集中在两军营垒中间的平地上,此时的她们已经剥夺了人类的身份,等同于身边那堆积如山的财务和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统称为战利品。铁木真当头便要经过这里,去到两位恩主的帐幕中答谢致敬。
回营途中,铁木真行至一片草丛前,忽然听到里面微微一响,随从的博儿术与者勒蔑几乎同时拔刀在手,纵马驰向声源,自草丛中揪出一个小男孩来。这孩子看年纪大约在四、五岁的光景,头上带着一顶貂鼠皮的帽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野草撕得稀烂,不过仔细看去,质料还不错,显然出身自富贵人家。在两个大人的挟持下,这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铁木真向博儿术与者勒蔑一摆手,示意二人放开这孩子,然后下马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尽量以和蔼的声音问道:
&ldo;别哭了,叫什么名字?&rdo;
那孩子反而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一边的者勒蔑忽然暴喝了一声:&ldo;闭嘴!&rdo;
他这一叫嚷,居然真起了作用,小孩立刻就不哭了。可是,三人虽即闻到了一股腥臊气味飘入鼻孔,定睛细瞧,原来被者勒蔑一唬之下,这孩子居然尿了裤子。三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后,竟然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一笑,那孩子又咧开嘴继续哭起来。
博儿术道:&ldo;看来是个蔑儿乞惕的小崽子,哭哭啼啼得吵得人心烦,不如一刀杀了干净。&rdo;
者勒蔑却显得有点不忍心,别看他一吼之下把孩子吓尿了裤,但是心地却比博儿术柔软些,脸上现出不忍之色来,只将目光望着铁木真的脸,听候他的裁决。
铁木真初时也觉得博儿术的办法省事。在他眼中,蔑儿乞惕人的确是人人可杀,不过真的动起手来杀这么小的孩子,又不免犹豫。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当初豁儿赤对自己说的,蔑儿乞惕人五十岁时的样子,当即有了主意,说道:
&ldo;先留着吧,以后带回营地交给我母亲抚养。者勒蔑,这孩子先由你来看着吧。&rdo;
说罢,转身上马,猛加一鞭,向自己的小营盘方向奔去。
博儿术看了一眼者者勒蔑,脸上浮现起一丝同情的意味道:
&ldo;这尿坑精可够你受的。&rdo;
&ldo;你胡说,我不叫尿坑精,我叫曲出!
&rdo;小孩不知怎得止了哭声,虽然脸上泪痕犹在,但是反驳博儿术的声音却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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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回到营地才听说,别勒古台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于是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残存的少数蔑儿乞惕男俘身上,他冲入俘虏群,放箭射杀他们,每射出一箭便狂吼一声:
&ldo;还我母来!&rdo;。
据一名蔑儿乞惕妇女交待,她是负责看管速赤吉勒的人。速赤吉勒被俘后,没有孛儿帖幸运,而遭到了多名蔑儿乞惕人的轮奸,几次寻死上吊都被救下,然后就是更加疯狂的毒打与更加惨无人道的轮奸。当别勒古台呼唤着她的名字,寻到她所居住的帐幕前时,她掩面痛哭着告诉这这名看管她的妇女说:
&ldo;以前,我曾经偷偷请一个珊蛮法师给我儿子预卜吉凶,得到的回答是,这孩子将来会成为尊贵的皇族,可是,如今我却遭到众多男子的凌辱,这会让他抬不起头来的,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到家族中去呢。&rdo;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从帐幕的另一个门跑了出去,消失在纷乱逃窜的人丛之中。
合撒儿也汇报了自己带着人搜遍了整个营地,没发现她的尸体,又在被俘的女人中来回寻找了一晚,也没看见她的踪影。
这个在家族中始终默不作声,虽然没出什么力气,却也没添什么麻烦的女人,在战争中却闪现出了一种非凡的爱子之心与高尚的节操灵光后,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再也不曾出现。
不过,此时的铁木真却已顾不得这些了,他自己的心早就在与孛儿帖的激情重逢之后乱成了一团麻,速赤吉勒的贞操观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心,令他更加无法面对孛儿帖失身于蔑儿乞惕人的事实。然则,即使是这关乎男人尊严与爱情的事情,也依旧不能算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如何在脱斡邻勒汗与札木合这两大强势之间为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的立足点,才是当务之急,因为这事关自己小小家族的前途命运,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疏忽不但会令自身死无葬身之地,更会让刚刚有所起色的家族毁于顷刻之间。铁木真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好沉重,他甚至有点羡慕起别勒古台,他可以不必在心痛的时候还要想着这些事情,可以恣意发泄心中的悲愤,而这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
第二天,中央空地上由脱斡邻勒汗与札木合亲自主持的分配战利品大会开始了,铁木真却没有去。他觉得这与自己无关。可是那方面却派人来请他了。一到会场,脱斡邻勒汗远远得就招呼他道:
&ldo;来吧,孩子,咱们三家按照古老的规矩来均分之些吧。我和札木合都已经各自挑选了一些,你也快来选吧,看见什么中意的就尽管拿走好了。这是你应得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