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远处有两名牧民赶着几匹马和一群羊出现在草场上,二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分手。一人驱羊向河边走,另一人赶马上了山坡。看到这些,札木合抬起手指着那个方向对铁木真说道:
&ldo;安答啊,你看。如果把营地扎在山坡上,牧马的人就可得到便利;若是驻留在河滩里,放羊的人就能让羊吃得更饱。你说是吧?&rdo;
说完这话,札木合也不等铁木真做出回答,转身返回帐幕中去了。
&ldo;他是什么意思?&rdo;铁木真心中惊疑不定。象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些无聊的废话,其话中必然别具深意。可是这深意又是什么呢?直到散席札木合带人离去时,铁木真也没有参破其中的奥义所在。
送完客,铁木真立刻走到母亲月伦额客的帐幕中,想向她请教。他想,以母亲丰富的阅历经验,定然会给他以指点,使他明白这几句话中的含意。进帐才发现,不但母亲在,妻子孛儿帖也在,婆媳俩正逗着已近两岁的术赤和七岁的曲出玩呢。见他走进来,二人同时望向他的脸,立时看出神色不对,连忙命一边侍候的豁阿黑臣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
待豁阿黑臣他们离开,铁木真便把札木合的话向母亲复述了一番。还没等月伦开口,孛儿帖面色陡然一变,用急促得声音说道:
&ldo;这是札木合在对你宣战啊!也许,他今晚就会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所以我们必须连夜出走,才能避开他的毒手!&rdo;
&ldo;这话怎么说?&rdo;
铁木真心中微微一惊,急忙追问道。
&ldo;孛儿帖说得有理!&rdo;月伦对儿媳的敏锐判断表示支持,&ldo;我虽然不认识札木合,但我常听别人告诉我,札木合是一个反复无常,喜新厌旧的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要与我们对立了。羊永远不会和马成为一群,山坡与河流注定不会变为一家。因此,我们必须立刻走,连夜就走,尽量离他远远得,才能免遭其毒手!&rdo;
&ldo;可是……&rdo;
铁木真犹豫了起来。如今的营地不比先前,人多了,家当也多了。突然丢弃好端端的安定生活,放弃辛苦开辟的广大草场,果断如铁木真者也不免心生踌躇。尤其是想到还要去做部民的动员工作,那又岂止是一夜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情呢?
孛儿帖望着铁木真,忽然指着自己的肚子大声道:
&ldo;你还记得&lso;札只剌惕&rso;的意思吗?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家&lso;客人&rso;,成为新的&lso;札只剌惕&rso;吗?&rdo;
这句话无疑是彻底打动了铁木真的心,他当然没有忘记札只剌惕这一族的来历,术赤更是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漠视的伤痕。正是孛儿帖的譬喻帮助他作出了有生已来最为重大的决断。
铁木真当即招集四个弟弟,加上博儿术、者勒蔑、沈白以及赤老温四人,先向他们讲清了当前的危险局面,然后宣布自己的决定:
&ldo;立即收拾一切,能拿的拿走,实在拿不走的就丢掉。愿意离开的立即将备上路,不愿跟从的也不必免强。总之一句话,越快越好。我们要兼夜行军,彻底摆脱札木合的威胁。&rdo;
八个人乍听之下,脸上也都显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是,他们毕竟都是经过风雨的人,很快便恢复过来,并且立刻跑出去执行命令。
不久,帐幕外响起了一片骚动声。纷乱的脚步、嘈杂的议论、忙碌的奔跑在整个营地中由近及远,逐次响起。
在此时,铁木真平日订立的纪律显示出了良好的效果。很多人虽然满腹的疑问,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抗命的举动。人们带着诸般猜测却极有效率得将自家财物收拾停当,羊群被赶出栏集合在一处,马匹和骆驼或备好鞍子待人骑乘,或架于辕上准备起程。帐幕悉数被收起,放于勒勒车上,老人、妇女和小孩在被清点过人数后,也都稳稳得坐上车子和马背。壮汉们拿起弓箭刀枪,跨上马背,开始充当整个队伍的护卫。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退于茫茫夜色之中的时候,这个众人居住了一年半的繁华大营地已经化做了一支整装待发的队伍。
铁木真乘上自已那匹银灰色骟马,在队伍前后来回奔忙着。他命赤老温与沈白率领几十名战士为先头部队,在前开路。者勒蔑与合赤温、帖木格三人随自己在中间押住大队。由于有羊群和马群的浑入,整个队伍的行列显得有点凌乱,但是可以说,他们向北开进起来的时候,依旧还能做到分队而行,有条不紊。在被夜色染成墨绿绒毯的草原上展开了丝丝缕缕的灰色线条。当这些线条完全沿展开来的时候,原来萦绕在营地上空的嘈杂之声便戛然而止,代之以无声的沉默,营造出一种黯然别离的凄凉氛围。
倏忽之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合撒儿、别勒古台和博儿术三人率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壮丁们纵马奔行而过。他们的任务是检查是否有遗漏的老弱,并做为殿后部队,小心防范着可能出现的追兵。他们象一群惊飞的夜鸟般在营地的遗址中盘旋了一阵,便加快了速度,向前追赶大队而去。
著名的兼夜行军就是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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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札只剌惕人的营地中。
帐幕中灯火通明,札木合端坐正中,一改平日的温和平易,脸色冷利,目光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