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沈钦老实回答道。
“咋的了?”张老师上前一步,伸手摸他的额头,然后手腕一抖:“哎哟我天,这么烫,快去,去去去医务室看看!”
已经从低烧到高烧了?沈钦自己也伸手摸了一下。没来得及谢谢老师,紧接着张老师又补了句让他眼冒金星的话:“林嘉木,带新同学去趟医务室,他肯定不知道在哪。”
林嘉木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插曲,僵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并没有什么行动,反倒是看向了林檬。
果然。沈钦暗自叹息一声,平静地婉拒了张老师的提议,说:“不用了张老师,我今天去交材料的时候走错了,路过过医务室,我知道在哪儿。”
“怎么还绕到那些去了?”
沈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校太大,来来回回的有点迷糊了……”
“那行,那你快去,去打一针就好了啊。我明天再找你说事。”
张老师一挥手,沈钦跟着出了办公室。他一路昏昏沉沉地走出教学楼,在大门口站了会儿。他并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只是实在不想真的让林嘉木送自己罢了。
风一过他感觉自己又清醒了几分,放松警惕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低低说了一句:“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可以吗?”
寂静无声,但他喉咙里有一把火好像将要顺着夜色把这寂静无声都烧得劈啪作响。他低头看看手腕上那条普普通通的红绳,突然有种一把扯下来的冲动。要不就扯下来扔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他在外面待到退烧才回寝室,宿管阿姨已经在锁门了。这么晚才回来,免不了被盘问一番,他已经准备好全部说辞,却没想到宿管阿姨并没有“为难”他,叮嘱一两句就放他进去了。
他草草洗漱完爬上床,突然感受到对床投来的一道目光——林嘉木的眼神穿过透亮的月光锁定他,像是窥见了他不得了的秘密,把他看得心一抖,竟然心虚起来。
然后林嘉木翻了个身,目光解锁,他后知后觉感到困惑,为何困惑却说不上来。
晚上的森高很冷——大概这个季节还是很冷,春暖未及冬寒尚在,乍暖还寒很不舒适。虽然已经退烧了,但沈钦辗转反侧到半夜,p3都听完一格电了,还是睡意全无。
适应新环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棘手的是这个新环境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适应的压力。他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仔细地想自己的生活是怎么来到如此境地的。想来想去,竟生出一丝悲戚,是一种落魄的绝望。
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种极致的离谱是怎么缠上自己的。
今天林檬和刘宏宇发生的激烈冲突,他看得还有些羡慕,人和人的分歧走向极端可以诉诸暴力解决,他和那些……东西的“冲突”却是无法化解的——或者说他拿和自己的这种冲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起林檬,这个林嘉木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乐于为别人挺身而出的人,怎么就会去为林檬出这一口气呢?是不是因为——
袁飞松在他心里的地位愈发高了起来。他略为苦恼地仔细衡量了一番,要不要主动和这个百事通多结交?突然去问他林檬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吧?——干什么要问林檬的事,明明应该直接问林嘉木的事……
林嘉木,又是林嘉木!
他狠狠朝那光影交错下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又狠狠地闭上了眼睛。这林嘉木顶多就是个爱装x的孤僻高中生罢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管他和那林檬是什么关系……
次日一早,袁飞松离得远远地等在605寝室斜对角。沈钦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向他,一步一步走得有气无力。昨天发烧烧得他精神全无,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更是直接把他“掏空”,今早起床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深深嵌进了床里,动也动不了。
袁飞松问他怎么了,他努力抬了抬眼皮,说道:“晚上没太睡好。”
“医务室老师没给你开药吃啊?”
沈钦奇了:“你怎么知道我去医务室了?”
“昨儿季云峰回寝室说的啊,说你们本来都被叫去办公室,张老师让林嘉木送你去医务室了,后来我还去605找你呢,你俩都还没回来就没见着你。”袁飞松如是解释。
“林嘉木昨晚……”他没送我去医务室啊——沈钦皱着眉,正好林嘉木肩上挂着他那个张扬的粉色书包从他身边路过。
真想把人拽住问问他拿自己当借口都干什么去了。
袁飞松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咋了这是?”
“没事,走吧,赶不上吃早餐了。”
“哎,你想不想知道季云峰乃何许人也?别走这么快嘛!沈钦沈钦——”
袁飞松为什么不去台湾当个八卦记者?留在森高真的屈才,沈钦想。
第4章季云峰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不变的是高一三班一如既往的吵闹。
沈钦非常怀疑这班到底有没有哪一点是正常的?奇怪的粉色同桌就算了,每天的自习课都没有老师,吵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好在……好在奇怪的同桌整天没别的事就是睡觉——晚上睡觉白天也睡觉,那他到底一天都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