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若是今日不说,便要看着李容遗憾伤怀,叫他们二人的少年往事以此作为终点,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父亲为我请辞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今日道过了别,我就……先回府了。”
“宁胥,我回宫的那会儿,宫门就已经落锁了。”
“……”
宁胥今日着实在含凉殿外等了李容好几个时辰,从白日等到暮夜;这句话一出,两人都意识到了。他低着头,便看不到李容那原本带着愁苦的眼中此时迸发出如那天上星河一般灿烂的笑意。
可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容易听出来的。
宁胥知道,李容此时一定是得意极了。
“你今日只好暂住含凉殿了,宁伴读。”
至少今晚,他仍旧是李容的伴读。
“可惜自你走后偏殿还未打扫出来,今晚宁伴读不如移步本殿下的书房,看我点几幅桃花图?”
……
宁大人的折子递到了政事堂,却不知是被哪位只手遮天的权臣怀着如何的心思挡了下来。没有圣意,宁胥仍旧挂着伴读的身份住回了含凉殿,虽然三皇子已经任了刑部主事,他的伴读却仍旧每日到弘文馆上学。
没有任何人对这样荒唐的安排提出异议,甚至连杜相看到他时也没露出半分意外。
晚些的时候李容仍是会到偏殿陪宁胥一起读书,然后在人看得入神的时候轻轻攥住他的手,或是将人揽入怀中,宣示着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却不能与外人道的关系。
只是李容近日来忽然感觉到小伴读看的书比平日的厚了很多,有时候看书的表情甚至有些古怪。
《易经》的确挺厚的,也确实很晦涩。
但是为什么会脸红?
李容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将手中的卷宗放下,悄悄走到了宁胥的身后。
“……”
“看到哪了?”
“唔,别吵,要双修了。”
“是那位仙师与弟子双修……”
“……!”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宁胥手一抖,转头盯着背后的李容。而下一秒自己忽然被裹紧了一个怀抱中。
“还是皇子与他的伴读双修?”
“李云仙!你把手拿开!”
“双修”这件事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跨过去的坎。
宁胥一直觉得两个人即便心意相通也应该发乎情止乎礼,即便是两个没有“名节”之论的男子也一样。
于是这件事过了一个春天,直到安平侯在宫宴上向圣人请了一道赐婚的旨意,欲将许家嫡女嫁给三皇子李容为妻后,这才终于把两人这段时间自欺欺人式的美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