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刚才是想说什么?”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那满腹的苦水算是有了归处,刘医工欣慰地握着宗谈的手,但仍是顾忌着福南音,一番话说得极其低声克制。
“……”
“昨夜我在国师头上摸了一把,又发热了,孕期的人身子娇贵,哪能吃这种苦!”
宗谈静静听着,眼神便望着那个唯一亮着的通风口。
“本以为国师在漠北家大业大,无论如何也得比在长安当质子的时候过得舒坦,谁知竟被关到这种地方来了!”
声音不大,絮絮地又说了很久,一夜未眠的宗谈的目光渐渐涣散。
“别说是质子府了,就算是长安的天牢,也没有这般阴冷难忍的!好歹是一朝国师,漠北王怎么能……”
“没什么奇怪的。”
福南音不知道是何时醒的,说话时声音带了些哑意。他盘坐在石榻上,将棉袍和狐裘一齐披着,面色在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刘医工的话突然止住,以为是自己将睡梦中的福南音吵醒了,正要告罪,便听他有些干涩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漠北对待中原人的态度一向如此,能杀则杀,能辱则辱,绝不留情。”
刘医工有些困惑。虽然他是个中原的医工,宗谈也姑且是中原太子的人,可就算迁怒也不该算到漠北国师的头上。
“可您……”
“更何况我对于漠北王来说不但是个汉人,还有可能是漠北的叛徒……”
四下静了静。
刘医工愣住了,半晌没有找到自己在那段话中迷失的思绪。
“您说自己是……汉人?”
福南音看向他,恍然:“我以为圣人都告诉你了。”话音一顿,他又道:“不过此事除了你们和漠北王知道外,倒也算是个秘密。”
刘医工心中已是惊骇不已。他不知道国师话中这个“你们”都包括了谁,可单是圣人知道便已经叫他有些恍惚了。
宁驸马……
他脑中再次出现了这个名字,可就是一瞬,刘医工浑身忽然一个激灵。
他抬起头,目光中难得透出几分惊疑几分睿智。
“国师可认识一个叫宁胥的人?”
福南音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便将头靠在潮湿的石壁上。他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有什么波动,只是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
“宁胥……”
刘医工的心都提了起来。
若真是如他猜测的那般,想来圣人也会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