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南音忽然笑了笑,“与他没有关系,是臣自己的意思。”
的确没有关系。这件事若要慢慢清算,也之是宁胥与安平侯之间强取豪夺之怨,是圣人与安平侯因为情仇的秋后算账。李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当许家是圣人淌过权力之河后拆的桥,弹尽飞鸟后藏起的弓。他这五年,为的只是许后和安平侯的一个公道。
“你想为许家翻案?”
若是冯内侍在侧,便能看出圣人此时面上是怒前的平静,若是说话的人聪明,便该知难而退了。
可惜冯内侍不在,提点不了福南音。可便是提点了,福南音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或许圣人始终迈不过去宁胥这个坎,即便许家倾覆,这个案子深埋,旁人也始终不敢提。就只有太子多次因为此时惹怒圣颜,依旧能全身而退。
“朕实在好奇,为什么?”
五年前的天子一怒,他并不知道宁胥已经逃到了漠北,更不知道宁胥在漠北生下了一个孩子,叫福南音。
“安平侯也是臣的父亲。”
安平侯玷污宁胥,令他意外怀了身孕,害他为皇室所不容,这是圣人平生最恨之事。他愿意接受福南音是宁胥的血脉,善待他,便是弥补宁胥;他甚至可以忽略福南音身上与宁胥所有不相像的地方,可唯独不愿接受的,便是这些星星点点的不同皆是来自那一个人——福南音身上亦流着安平侯的血。
不能恨吗?
这究竟算什么?
“五年前圣人以官妇案影射当年,捏造证据,逼迫安平侯伏诛是真。”
圣人目中的和缓终于消尽,眯起眼来目光危险地盯着福南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宁胥不是‘官妇’,”福南音面上并未露出半分畏惧,眼神依旧坚定,只是声音中带了几分莫名的颤抖,
“他不曾枉死于长安,一尸两命,更不曾埋于荒郊,尸骨寒凉。臣不知当年是谁助他逃出升天,但他生了臣,在漠北陪了臣十余年,最后用命换了臣一个漠北国师的身份,他的杀身之仇,臣几个月前已经报了。”
圣人静静看着地上的人,似乎觉得荒谬可笑:“所以……这就是你原谅许家,要给许家翻案的理由?”
只是因为宁胥当年没有死在掖庭的白绫鸩酒之下?
只是因此,就胆敢将安平侯对宁胥犯下的罪孽都擦干抹净吗?
“是。”
“五年前,许家无罪。”
圣人不明白。不但不明白,更怒不可遏。
“即便你是宁胥的儿子朕也……”
“宁胥无辜,圣人拿‘官妇’掩其名,臣斗胆,深以为不妥。”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福南音忽然想起这句诗,他曾见宁胥写了千百遍,那时候懵懵懂懂,如今阴阳两相隔,他才替宁胥见到了那个曾经想要结发终老之人。
可宁胥他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