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漠北王那颗被高高提起的心也归了位,紧握的双拳彻底松开。
“中原太子并不知情。”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与之前并没有丝毫不同,却叫漠北王本能地嗅到了一丝蹊跷。放松下来的帝王此时才有心情真正去打量这个两个月多未见的人,旁人口中他曾经的……宠臣。
即便是在温度不低的寝殿中,福南音依旧穿着厚大的狐裘,除了双手及脖颈以上的位置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漠北王从不知原来他这般怕冷,或者……他开始猜测这位一向高傲又有手段的国师大人在长安为质的时候,究竟过得是多么有趣的生活,那被遮掩的身上又是不是有了些不可见人的猫腻。
听说中原皇帝手下的禁卫审讯人十分有一套。
而若是那天家父子之间为了一个敌国的国师起了龃龉的话……
“来人,赐座。”
福南音似乎并不在意漠北王方才那几度变化的神情,倒是李裴的余光将其尽收眼底,又颇有些叹服他这套本事,短短几句话竟能将人的情绪操控至此,甚至连漠北王自己都没发现——叫他生忧便生忧,叫他生怖便生怖,如今再让他麻痹大意,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念头,更是轻而易举。
内侍麻利地将一张高椅抬了上来,一切似乎又像从前福南音当政时一般。只是此时的福南音偏又适时表现出了几分怔愣和意外,这幅表情深深取悦了正斜着身打量他的漠北王。
等着福南音坐下,漠北王才道:
“让国师暗中回到漠北,中原皇帝的条件是什么?”
终于开始了。
福南音缓缓道:“议和作废,中原军卷土重来。”
漠北王握着酒樽的手一紧。“中原军”这三个字就如一把明晃晃的刀悬在头顶,福南音每提到一次,便像是将条那悬刀的绳子撕裂几分。
难以控制地,他背后生了些冷汗。转念又想到福南音手上并未带着中原皇帝的战书,他也并未受到任何消息,那便是此时尚且有的谈。
半晌,他吞咽了口酒,“还有?”
福南音抬头,嘴角带出了一个笑来,没什么隐藏的意思,却叫漠北王看得头皮发麻,
“交出王印,漠北向中原称臣。”
这句话说完,不但是漠北王,连带着他身后的李裴也听懂了,有些惊诧地看向他,似乎没想到福南音竟会这般早便将这最后的选择抛给漠北王。
此时此刻,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单枪匹马,人也不对。
漠北王怨毒的眼神刺了过去,手中的力道就要将酒樽握碎一般,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酒樽的晃动洒了出来,灼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