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衣面光鲜,伸起脚尖踹了踹哑巴,皱着眉嫌弃得别过眼,
哑巴揉揉眼皮,视线还有点模糊,但他已经认出此人是半年难得一见的戾王府管家吴德。他连忙爬出灶台。
&ldo;去鹿华亭,快点!&rdo;吴德提高声音不耐烦道。
哑巴连夜洗了五大桶衣裳,又不停地劈了一上午的柴,直到烧火时才得了半刻歇息,现在正是困倦之时,他还十分迷糊:主子唤我何事?他比划着,双手沾满了柴灰,指甲缝里也挤满了黑泥,方才揉眼,韵白的脸上涂了几道灰扑扑的印子。他果真是困糊涂了,没想只远远见过几面的主子为何破天荒得传他。
&ldo;该你问吗?快点跟我走!&rdo;
哑巴一想,是不该问,赶紧站起来,弹弹身上的灰尘,又搓了把脸。其实哑巴爱干净,只是连夜干活实在累得慌,没来得及清理。
哑巴紧紧跟在吴德身后一臂远。戾王府右面是下人房,除了夫人的侍女小王爷的仆从和管家,其他人等只能在下人房一带规定的地方活动。哑巴没怎么离开过下人房,只有几次倒夜香时,从很远之外看见过进出正门的小王爷,小王爷长得什么样他不知道,只知道每回都是前簇后拥乌央央得一群人跟着。
哑巴走着,心里起了疑问,主子唤他作甚,恐怕连戾王府有他这么个人都不知道。他开始有些不安。
七弯八绕地,越过吴德的头顶,哑巴终于看见有人坐在一个八角高跷貔貅为饰的亭子里,暗红的砖瓦反投着阳光,熠熠生辉。
鹿华亭周围甲士林立,前面一片空地,三丈之处立着一面圆木转盘。亭中三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哑巴早早地就垂头看地。
&ldo;主子,人带来了。&rdo;
听见吴德回话,哑巴忙跪地,额头贴着手背。
五人齐齐看向哑巴。
&ldo;南城,是你戾王府的人吗,怎么这副寒酸样!&rdo;开口的是大棠的长皇子李徽,坐正座,明黄镶边的袍服,目黑唇红。
衣裳同样镶黄边的,还有一位,坐于侧,眉目如画,面若冠玉,眉眼中带点妖邪的魅气,此人一笑,更加媚人,他道,&ldo;大哥此言,是笑话堂堂戾王府苛待下人?&rdo;
&ldo;二弟,我不过好奇戾王府怎么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下人,你急什么。&rdo;
位于另一侧座的戾南城适时插话,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戾气,&ldo;大皇子二皇子,莫管我戾王府是否苛待下人,两位要是嫌他扮相碍眼,我的衣裳给他就是。&rdo;说着,戾南城真的脱下了外衣,递给一旁的吴德,&ldo;拿去,绑上。&rdo;
哑巴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确实给戾王府丢人,连忙接过吴德手中的衣裳,三两下套上,可是他头发上沾了许多草屑,穿上绫罗绸缎,看起来更寒酸了。
身后笑声不断,哑巴跟在吴德身后,到那圆木转盘前停下。转盘四角固定着镣铐,哑巴没见过这玩意儿,他溜圆的眼珠奇怪得盯着吴德,不知绑上是何意。吴德瞟了一眼转盘,把他往前推,两名甲士走到他身边,哑巴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脚被锁进镣铐,胸前还被铁链横绑一道。
尚未定神,突然咻地一声,一把锃亮的匕首一闪而过,哑巴登时吓得打激灵,翻眼看了看头顶一指宽距离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