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以前用的抹额,都要大丫鬟们细细做上半个月的针线活儿才成的。
都说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可咋能一下子就成云端跌到了泥里呢?
杨冬燕心里苦啊,都苦得没边儿了。
这不,她晚间就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后,人都是颓的。
魏家哥俩见她这样,心中的愧疚感都摆在面上了,匆匆吃了早食就出门干活了,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媳妇们不要惹事。
等儿子们一走,杨冬燕立马把碗一推,伸手牵过小孙孙:“窝头咱们走,奶领你去村里转转。”
方氏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目送婆婆离开。
及至人都走了,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还是小杨氏嗤笑一声:“嫂子去河边洗衣裳?记得把娘的也洗了,还有啊,今个儿轮到你洗碗抹桌了。”
小杨氏飞快的起身,回屋拣了两件衣裳,又拿了个盆儿就跑了。
方氏回了神,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生个病还生出能耐来了?衣裳不洗鸡不喂,连碗都撂这了?”
骂归骂,活儿还不能不管,像洗碗筷倒也罢了,鸡肯定是要喂的,饿上一顿保不准就饿瘦了饿得不会下蛋了。
等方氏将家里的活儿都干了,却不见婆婆和妯娌回家,只能冲隔壁喊了一声,让帮着看个门。
隔壁很快就出来了人,也拿了个大木盆:“去河边?一道儿去呗,我让我大闺女帮你看着。”
乡下地头很少有出门挂锁头的,倒不是这边高尚到路不拾遗了,而是锁头贵啊,买不起啊!好在家里也没什么东西,鸡被圈在后院了,有个把人顺便看着点儿就成,横竖村里也极少来外人。
方氏应了一声,便跟隔壁嫂子一起去了河边。
隔壁也姓魏,确切的说,这两家就是亲哥俩,杨冬燕要管隔壁老俩口唤哥嫂。而跟方氏一道儿去洗衣裳的,则是那家的大儿媳。
俩人结伴走着,不由的开始互相诉苦。
对方说婆婆太难伺候了,见天的叫闹搞事儿。方氏以前就听个热闹,毕竟跟隔壁伯娘比起来,她这婆婆算得上是和善的了。
可不是和善吗?村里出了名的受气包啊!
“我那婆婆也不知咋的,自打上回大病了一场后,就跟变了个人儿一样。以前多勤快多利索的一人,这些日子也不知咋了,鸡不喂了,鸡窝不扫了,连鸡蛋都不捡了。往常吃过早食都是她收拾的,可好些天了也不抹桌也不洗碗,连衣裳都不洗了。”
最初几天,方氏是纳闷的,可好歹也体谅了一下婆婆重病初愈,可眼瞅着她婆婆都习惯成自然了,吃过饭碗一推抬起屁股就走,要不借口出门瞎逛,要不就傻坐在炕上发呆。
方氏苦啊,尤其在享受过婆婆啥都帮忙以后,再让她自个儿动手干活,可不心里苦吗?
她堂嫂却是忍不住暗自偷着乐,让你以往瞎显摆,说自个儿在家多享福,连娃儿的尿布都是婆婆搓的,哪儿像她,从嫁过来到如今,婆婆连孩子都没帮她带过一天。
“也还行吧,可能就是身子骨还没养好,兴许以后会好的。”甭管心里是咋想的,面子话还是得讲的。
结果话音刚落,俩人几乎同时看到了杨婆子跟路边的人家讨了一瓢水,站在路边上洗苹果呢。
杨冬燕洗了苹果,用力一掰,还真别说,原主这把子力气可真大,一看就是打小干惯了体力活儿的。想当年她也是徒手能把贼人脑壳给开瓢的,可惜后来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多了,她呀,连端个茶都嫌费劲儿。
方氏:……这就是身子骨还没养好?
再一看杨冬燕手里的苹果,方氏更来气了,她还是不信这苹果是婆婆捡的。请问谁能每天固定捡一个苹果?真要有苹果你不能多捡几个回家?再说了,这村里人来来回回的往山上去,咋就没见其他人捡着呢?
方氏坚定的认为,就是她男人偷摸着给买了,不知道藏在哪里,只让她婆婆每天去拿一个吃了补补。
这比每天上山捡一个苹果可靠谱太多了!
气归气,方氏还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婆婆,只能将这事儿暂且放在心上,板着脸迈开大步往河边去。
杨冬燕早就看见她了,可因为那会儿她已经把苹果“捞”出来了,再藏起来也怪麻烦的,索性就当没瞧见。及至方氏怒气冲冲的从自己身边过去,她才惊讶了一声。
低头问小孙孙:“窝头,你又气你娘了?”
窝头三岁了,正处于活泼好动的年纪,平常没少因为各种原因惹他娘生气。因此乍一听到他奶的话,他先愣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娘的背影,飞快的缩到了他奶的怀里:“没、没有,窝头乖的。”
“乖就好,窝头你要记得,你娘把你生下来可不容易,以后要好生孝顺你娘,知道了不?”
窝头咬着半个苹果,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
杨冬燕借水的那户人家,也是魏家的亲戚。事实上,整个礁磬村里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其实,这一带压根就不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的,而是几十年前,遭遇战乱时,各地的人都携家带口的往北方逃难,一直到局面稳定了,才找了个落脚处安家。
为什么偏就选了个土质不好的山沟沟呢?当然是因为好地儿都被人占了。他们这个村最早就是魏氏五兄弟带着妻儿逃难来的,只是一路北上遭遇了不少艰难险阻,等安定下来时,原本百多人的家族就只剩下了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