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你年盛封侯,那时的初心可还在?”
眼前的少女眸色和煦,其间犹还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却是让杨晋感受到了一层一层薄如蝉翼,足以令他窒迫的压力正在他的心上堆积,重叠。
“今日我来,非责备,非怨怼,我只望阿兄思量,与初心背道而驰换来的东西,他日若真的得到了,还会如当初得到那把长剑一般快乐吗?”
少女的话语在耳,似一记实锤重重敲在杨晋的心上,颤颤作痛,叫他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快乐吗。
这句话自那日当众求赐婚后,便时时盘桓在他的耳边。
快乐吗——
几乎无需去思考。
静默间,李绥缓缓行下一礼,看了眼天空道:“我知阿兄有难言之隐,即便如这些肆意的纸鸢,尚且由一丝线牵扯着不得自由,何况是我们。”
“但在我李绥心中,我们又为何要作这认命之人。正如我,即便不得自由,也要争一个自由来。”
说到最后,少女眸中的笃定与坚决一点一点感染着眼前的杨晋,就在他沉默良久尚未开口时,面前的李绥已然转身,一步一步朝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惟愿阿兄,仍旧是我心中那个坚韧倔强,洒脱肆意的那个阿兄,莫被这俗世模糊了真心。”
话音落下,少女衣袂翻飞,已然远去,只留一抹孤清挺直的背影,一如当初他所看到的倔强小人儿般。
在他的心中,阿蛮虽非他的同胞妹妹,在他的心中却也始终占据着旁人所不及的位置。
因为没有人知道,从小阿蛮入府的那一刻,他便从那个小小女孩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东西。
一抹与他同样拥有的东西。
倔强。
不肯服输的倔强。
一如他般,让他只看一眼,便似是看到了一路走来的自己。
旁人如何得知,在他的眼中,阿蛮早已是他的妹妹,与他像极了的妹妹。
如此,又怎能叫他——
念及此,杨晋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再也无法无视他心底积压许久的异样与沉重,转而眸中坚定,直直朝着曹氏的院子走去。
当杨晋站在曹氏的院子前,看着上面悬着的绿漆匾额,矗立良久,终是眼神坚定地看向院内立着侍婢的正屋。
阿蛮说的没有错。
即便不得自由,他也当争一个自由。
下一刻,杨晋撩袍阔步踏入,几乎步步生风般威武洒脱的走向曹氏所在的屋子。
一如从前那个肆意少年。
背脊挺直,满是傲气。
当杨晋掀帘而入,闻到熟悉的苏合香,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摆设,直至站在最后一扇屏风后,却仍旧是顿了步子,心下渐渐攀升起异样的踌躇来。
“可是晋儿回来了?”
直至一个温柔慈和的声音响起,终是叫他应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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