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一愣,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本已做好了面对她质问的准备,没想到竟是这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倒觉得他说得挺真的。”
谢罗依一时分不清他说这话是真是假,但她觉得她必须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他。
“洪小胖说话颠三倒四漏洞百出,你怎能信他?”她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耐心地解释给他听,“首先,邹相在官场耕植那么多年,怎么会蠢到让一个杀手身上留下证据证明自己是幕后主使呢?其次。当朝宰执要除去你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让借陛下的手扳倒你吗?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文臣最厌恶这种打打杀杀的直接手段,让你前途尽毁民心尽失才是上上之选啊。再来,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与他之间并无什么大不了的新仇旧恨。最可笑的是,杀不了你就要来杀我,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觉得奇怪吗?”
澹台成德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柔声道:“说了那么多,渴不渴啊?你还病着,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谢罗依眉眼温柔:“我是担心你误会了好人,平白无故树敌。”
她没有质问自己为何利用她,反而处处为自己着想,这让澹台成德免不了心中感动,柔声道:“你放心,我虽然蠢笨了些,但还算谨慎。”
“可是……”
她还想再劝却不防被澹台成德打横抱起,吓得她把要说的话都忘记了,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听话,好好睡一觉。”俯身在她额上一吻,她觉得自己心都快停了。
做局
撩人而不自知,说得大概就是澹台成德。
谢罗依被那一吻弄得一晚没睡着,仿佛那吻是一个烙印烙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烫得她意乱情迷又沾沾自喜,甚至都快忘了他是如何利用她来诱捕洪小胖的,只想这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殿下呢?”她问连翘,气若游丝。
连翘用冰块为她降温,照理说用了药她的烧该退了,没想到一早额头又是滚烫。
“奴婢去找殿下来。”
谢罗依摆摆手:“算了,他来也救不了我。”
连翘担心她胡思乱想:“谢小姐千万别乱想,您是昨晚受到了惊吓才会高烧不退的。用了药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谢罗依道:“你怎么就能保证?”
连翘道:“奴婢是医女啊。”
“这世上庸医何其多。”谢罗依懒懒地道,一点情面都不给。
连翘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咬着唇道:“奴婢从小在百草山学医,不是庸医。”
“原来是百草山啊。”谢罗依听说过,点点头,“那儿的名气挺大,怪不得他会收你在府中。”
连翘不懂她的意思,见她烧得晕沉沉的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意义。招来两个侍女守着,便退出去找澹台成德。
澹台成德根本没时间见她,他的茶室里正坐着一位重要的客人,只是这位客人脸色铁青,对放在面前上好的泚州回春无动于衷。
澹台成德笑道:“邹相这是怎么了?这泚州回春茶是您的最爱呀,本王可是千里迢迢从泚州为您寻来的。”
邹进胖胖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他瘫在椅子上:“这个洪小胖到底从哪来的?又是谁要挑拨殿下和本相的?”
澹台成德道:“既然是有人存心挑拨又怎会让你我知道呢?”
“太过分了!”邹进气得拍桌子,身上的肉抖得不停。
“息怒息怒。”澹台成德安抚他,“邹相不用担心,本王从未相信过此人的话,也知道邹相绝不会害本王。”
邹进稍稍安心:“今日若不是殿下让本相亲耳听到,本相还真是不敢相信会有人背地里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说完一口饮尽桌上的泚州回春茶。
澹台成德又为他续了一杯:“本王奉劝邹相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殿下是害怕了吗?”邹进挑眉。
澹台成德道:“这个洪小胖本王调查过,他在入京都前在黑子山待过。黑子山是什么地方,黑子山能不能动,邹相应该比本王清楚吧。”
邹进渐渐冷静下来,琢磨半晌后道:“最近陛下为戊戌城哗变头疼不已,本相不如推荐厉观侯前去平叛,殿下以为如何?”
澹台成德明白他这是在投桃报李,不愿欠他人情。
黑子山一带是厉观侯管辖,洪小胖代表黑子山出头挑拨离间,如此猖狂一定是背后有人撑腰,除了这个厉观侯实在让人想不到还有谁。既然如此,推荐他去戊戌城那个野蛮之地平叛,十有八九是要送掉性命的,这样也算是解决了他。
澹台成德微笑着摇头:“我们没有证据怎好随意诬陷厉大人?这不是让一个国家栋梁陷于危险中吗”
“这……”邹进意识到是自己失言。他此番受了澹台成德的恩惠,太急于用一些事儿来回报他了。澹台成德很危险,从为官的经验来看,皇帝虽然对这个仅存的兄弟疼爱有加,但都是表面现象,不然也不会将一团乱麻的修堤之事交给他。现在冒然与澹台成德为伍太草率了。
“邹相放宽心。本王这次请邹相过来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都是效忠陛下,至于个人得失嘛,往后放放。”他偏不让邹进还人情,能多欠着一点总是好的,将来还有连本带利讨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