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急着辩解。
她的脸很烫,再不敢答话。
柔软长腻的发丝仍是他为她梳理,他很爱她的头发,远娡感觉得到,他的手停留在发丝时的颤动。
绾发系君心,佼容为君长。她的心默默的欢喜,他悄悄轻吻她的秀发,她是知道的。那温热的气息仍停留在远娡的耳旁,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的心间。
“伯约,你为我画眉吧。”远娡原以为他不会答应,唇角的弧线慢慢平复,尽是无边的惆怅。
“好!”他竟答应她了。
还是那股暖暖温温的气息贴在脸上,他的手再也不颤抖,熟悉的在她的眉上滑过,轻柔舒缓。“伯约,你画眉的手势竟是如此的熟练。”
眉笔“嗒”一声掉在地上。“伯约?”
“只是笔掉了,没关系,已画好了。”远娡听了不再言语,他用手轻拨着眉毛,把眉色刷淡。
“你愿意永远为我画眉吗?”她吻上了他的唇,淡淡的墨黛香在她与他之间弥漫。
“我是故意的!”她轻吻他,带了调皮的笑意,看着他。突地,一阵晕眩,她向前倒去,是他扶住了她。
“我自是愿意的。”远娡仿佛听到了远古破旧的沉钟发出的声音,闷得人发慌,如梗在喉,话的后节被生生的卡掉。心为什么在抖?自己在害怕吗?远娡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紧紧的,那是他对她的誓言,一辈子的誓言……
“悠悠长江,有多少,人来往往。滚滚而去,诉多少风流逍遥。问苍穹,天高几许;数苍龙,道有多长,逝水而下,如斯乎再不可回……”
伯约站在长江上吟唱。那滚滚的长江,万里奔腾。远娡看不见它,但怒咆的江水,使她明白了它的壮阔与高翔,她大声喊着,要与江水一比高下!
伯约笑了,笑声震天,如江水一般的豪迈奔放。
“那奔腾不息的江水真如顶天立地的君王。”她也仰天哈哈大笑。
“江水也有柔情。”
“江水也会如男子般多情吗?”
他缓了缓,幽幽的问起,“你说男子多情?”
“中原男子大多薄情,他们只把女子当玩物。一心人是如此难求。”远娡也微微的叹了气,“但我知道伯约的多情自是少年的风流。”伯约摸了摸她的头,领着她骑马向前。
男装打扮的她,仿如小童,连伯约都取笑与她,远娡气他存心取笑,半日不曾理他。但靠着他宽阔的胸膛,便觉得她的世界是如此的小却又如此的大。
“到了!”他言。
“真到了?”
“你仔细听,仔细感受,我有骗你否。”伯约温和的回答。
远娡用心感受,仿佛站在了天宇的中心,一风一水都能感动。是江水的声音,尽管它平静,却暗藏了千淘骇浪,它在积蓄,积蓄着无比宏厚的力量。“好个卧虎藏龙,厚积薄发。”远娡用手指向江水,指向它涌向天边的巨浪。
“你的感知终不会逝夫如斯,音儿将来会无可限量。”
“但我只想做个普通女子。”远娡委婉的向伯约表明心迹。
“音儿可知我长久的用意?”
“我明白的,我的眼看到的未必能代替心的所向。真正的观,预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感!伯约是要我感知人生,不应拘泥时俗,应有一份超脱与善良。凡事不应强求是非对错,而要有份宽恕。”
“音儿如此聪慧,不知日后是喜还是……”他无限的感慨,“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一定要有一颗宽恕的心。”
“伯约?”
夜游赤壁,天地如此浩瀚,渺渺烟波载不动千古风流。小小一舟游弋与江湖之上,举杯邀月,迎面的是习习清风。
秦关汉月几时休,道不尽许多愁。重山远阻,挡不住青猿啼。水波不兴,明月羞,淡云遮蔽,青山熏熏。轻轻的触碰江水,已感江山风流。“伯约,干下这杯,化作天地一粟,醉化灏灏江波。”
“好!”伯约一饮而尽,何等的潇洒!他吹起了埙,那沉宏的音色,如这万顷的江水,暗藏了多少的惊心动魄。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翻起巨浪盖天。那就是胸府间的十万大军,沉稳而待发。那就是伯约的宏图大志与希望,他渴望着建功立业,就如这在酝酿千年一浪的长江!
“大志沉宏奔腾流,厚积只为一长江。盖世英豪仲无畏,还差一夜东风墙。”远娡唱起了祝酒歌,举酒祝道:“英雄不会空苍茫。”
“知我者,如音绝。”
他竟把她视为绝音,只有她一人最懂他!远娡的心是无比欢喜的,因为他终究是对她有意的。远娡不懂他为何不能表明,也不懂他为何惆怅,但她知道他是懂她的,如她懂他一般。
“当歌举酒,意匆忙。人生暂短,太苍苍。如为一跃,登九重。明日执手,笑苍茫!我意挥洒,倾宙宇。建功立业,看儿郎!”他唱完,仰头一饮到底,杯子一抛,还归水乡。
“真真好儿郎!”远娡拍手相和,全是敬佩。
“夜游赤壁,不如江东碧眼儿,他才是真正的好儿郎!”他顿了顿,道:“秦淮水榭,袅愉生。秦淮的烟月是一绝,那里有无数的佳人,无数的莺歌燕舞。孙权为了不消沉意志,被温柔消磨了时光,还军江上,长年驻守长江,他的部队也如此。才能使祖宗基业得以光大,他真不愧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