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见她从容,知道必有所图。若是从前,远娡定不会就谋算说与花若知道,因为她不想玷污了花若纯净的心。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她必须得懂得人心的险和恶。她得懂得怎样去保护自己。
晨光透过帷幔,袅娜地投洒进远娡的眼帘。虽早,院子外已能听见些零星的话语。说话的人像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奴仆。
料到远娡该醒了,阿尔兹进入房内为她梳洗,“小姐,只要昆仑外出,她的奴仆就必然不在屋内!”远娡沉思片刻,道:“那她岂能放心斋中无人?”
昆仑对奴仆甚是严厉,每天都需花大量的时间去为她准备各式东西,很是折磨人。最近新得主公召见,虽不如原来骄横,但始终是有些气焰,总是变着法子驱劳奴仆,所以她不在院中时,各奴仆必定回屋里歇息。远娡心下清楚,再道:“今晚她会否回斋中?”阿尔兹恭谨的答道:“去了司马懿书房,可她并未带小姐的那把琴!”
“不急,她总会带的!”远娡淡淡的答。
阿尔兹不无担忧,“那我们何时下手?”
“今天是初一,十五吧。一个团圆的好日子。”
一连几天,昆仑都宿于司马懿书房。得宠之风甚劲,而远娡无事人一般,每日里只是品茶赏月,逗着孩子。
“姐姐,你每日行动必须小心。昆仑最近很受宠,来往的丫鬟妈子多了,你要见机行事,不能暴露了身份。”见阿尔兹进来,远娡谨慎地提醒道。
“小姐放心,她斋中的奴仆累极了,更顾不上那许多,而且那些献媚之人大多来得快去得也快。白日里她还要忙着装扮。所以并无大碍。”
“姐姐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远娡与她相视一笑,“可减缓投放在装宣纸柜的药粉,三天一放,不能太频。”
“诺。”
站在翩然亭外,瞧着着偏北风也吹了十来天了。她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天啊!远远地,看到昆仑来了,穿得十分素雅。她确实美,这样一个美人,只靠这点药粉,司马懿是不会舍得杀掉的。远娡想着,远远看见她点燃了香炉,是淡淡的玫瑰香气。和着她的玫瑰瓣花纹小袍服很是合适。白白的衣裙泛着很淡的玫瑰红,披着的秋梨白风绢更显神清。淡淡的装容极似她的妆法。不过是模仿自己罢了,远娡鄙夷。
只弹了一会,昆仑便挟琴走向书房。如此迫不可待,看来计成了。她终于带着她的琴去书房。也难怪,在书房里用司马懿的琴,音色相差太远,以她的修为又怎可能弹出如此动听的音色,定是司马懿有所疑,所以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带琴赴约了。远娡一阵冷笑。
自前日起,昆仑再次失宠。定是那把琴了,她愿以为她的好琴声必能换来无限宠爱,但这一步,她走错了!
可是她还是会被召见的。手轻轻一勾,十指回弦而动。琴音渺渺,如泣如诉。即使自己用的是普通的琴,但比昆仑用文姬母亲的古琴,音色更美。远娡知道,自己赢了。
果不出远娡所料,一段时间后,昆仑再次被召唤。大家一时都阿谀奉承她,她气焰越加嚣张。好几次在林边撞上,对远娡出言甚是侮辱,远娡总是一笑置之。这样更激起她的愤怒,她只会更乱。听人说,她在司马懿面前经常数落自己。远娡唇角一掀,心道,我会让你明白的。
“姐姐,是时候了。”
“诺!”
终于,司马懿病倒了。远娡等到了这一天。大夫被请来,查出,原来他服用了大量的□□。听丫鬟妈子们说起,远娡只是微微一笑。如非她在昆仑练字的纸上放药,在翩然亭下药,而风又刚好把药粉或多或少的带到书房。又何来今日这一出!
昆仑的房间里搜出了一张用□□的分量纸和用巫的纸。这些都是回春堂老板早早为远娡准备好的,这些巫术能操纵死人行走。前些天,司马懿曾遭到行刺,却秘而不宣。连远娡都怀疑这方法是否行得通,还好,还是成功了。老板的门人湘州鬼王,果然名不虚传。
阿尔兹忽然来传报,司马懿召她过去。
“好!”远娡从镜台前缓缓站起。
原来,远娡早已盛装准备,她等的就是今天。她轻轻地走入书房,司马懿竟疲惫如此,她来了他仍未醒。坐下,拨动七弦琴弹起了绝美的音色,如高山流水,如飞银瀑布,如天边惊鸿。变化多端,高觞曲水,悠远回长。
“此何音乐,竟如天籁之音?”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正是失传已久的高山流水。”远娡很是自持。
“现世竟还有如此绝曲,钟子期定当死而无撼了。”远娡走过去坐于他榻上,为他轻轻的盖上被子,“何以言死?”
“你定是无比恨我的,”他忽然抓住远娡的手,眼睛深深的看住她。远娡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眼睛里露出了难得的真诚。他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不说话。远娡很是尴尬,想抽回,他竟抓得如此紧,但只要不挣扎,他就放松气力,生怕弄痛了她。他都病成这样了,还如此用力的抓着她不放。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了逼真,死尸待会会来偷袭。只要做个样就好了,她就装出不小心刺中死尸的样子就可。鬼王懂得控制把握好的。
“昆仑交给你处理。你不能心软!”司马懿竟如此说道。看来用巫的事他是深信无疑了,加上这把古琴,他知道是属于自己的。昆仑如此贪心根本成不了气候,又私用□□,把他身体拖跨。他已经下了狠心。远娡清楚,其实他病得神志不清了而已。等到他康复,细心一想,个中缘由,还是很容易看透的,所以一定要快!她已经先一步让阿尔兹去杀昆仑了,她只是来做这一场戏,她要让他亲口说出放弃昆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