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的双眼越发明亮。她轻声问他:“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有个视频会议,”江逾白说,“明天……”
江逾白还没讲完,林知夏猜到了他的意思,就叹了口气:“明天上午,我要给本科生上课,下午,实验室要搬运设备,我必须在旁边看着,晚上我要和洛樱、冯缘开会讨论问题。”
江逾白走上台阶,光洁的玻璃门照出他和林知夏的倒影,他凝视着两人近在咫尺的影子,自言自语道:“我接你下班,送你回家,就能跟你待上十分钟。”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话。
但他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却让林知夏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立刻挽住他的手臂,诚心诚意地哄他:“这样好了,我先去你家住几天。”她还给他画了个饼:“明年寒假,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我们可以去全世界各地旅游……”
鉴于林知夏早已学会了游泳,她很向往海岛度假。她和江逾白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明年寒假在马尔代夫待上一周。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参观办公楼,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小时,灿烂的天光渐淡。林知夏望了一眼窗外,就说:“我想回家了。”
江逾白还要参加一场业务洽谈会。
林知夏知道他很忙。她提议道:“我哥哥五点半下班,我和他一起回家,你先去开会吧。”
林泽秋就在这家互联网公司上班。但他并不清楚江逾白与公司的联系。如果他知道了,他说不定就会立即辞职,再重新找一份程序员的工作。
下午五点半,林泽秋背起双肩包,离开他的工位,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他把手机拿出来,瞧见来电人是林知夏,便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在电话里,林知夏和他说:“哥哥,你下班了吗?我今天参观了量子科技实验室,现在就坐在你们公司的接待室里,我想和你顺路一起回家……江逾白要开车送我们一程。”
提起那个量子科技实验室,林泽秋也算是略有耳闻。他是林知夏团队中的一员,通过邮件和微信群得知了不少内部消息。他以为,量子科技实验室的成立,有赖于江逾白的牵线,促成了多方合作。而江逾白本身和这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关系不大,江逾白只是一个单纯的富三代,人脉关系网比较庞大……仅此而已。
江逾白要送林知夏和林泽秋回家,显然是抓到了表现的机会。林泽秋作为林知夏的哥哥,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在接待室找到了妹妹。彼时,他妹妹正端着一杯茶,低头吃点心,含糊不清地称赞道:“草莓小蛋糕,好好吃呀……”
江逾白没注意到林泽秋。他抬起手,指尖揩去了林知夏唇边的蛋糕渣。
林泽秋眉头微皱。但他并没有抨击江逾白的做法。他反复琢磨过江逾白的言行举止,早就想通了,江逾白经常通过示弱来博取林知夏的欢心,从而成功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小子简直深不可测,林泽秋心想。
江逾白起身,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他们兄妹走向停车场。路上,江逾白又和林泽秋聊起公司内部的新项目,问他有什么看法?他越发奇怪,江逾白怎么会知道他们工程部门的绩效考评模式?
他忍不住问:“你从哪儿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江逾白答道:“同事告诉我的。”
同事?
林泽秋还没细想,停车场的对面走来一个年轻男人,那人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仍能凸显一副健壮高大的身材——他的长相也很优越,鼻梁挺拔,眉眼深邃,比起中学时代的青葱内敛,如今的他可以说是颇具成熟气质。
停车场内空旷寂寥,光线昏暗。
那个男人止步不前,静静地凝视着林知夏一行人。他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
林泽秋尚未反应过来,林知夏就冲着那人打起招呼:“聂天清学长?”
聂天清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捏着车钥匙。他迟疑片刻,方才走向林知夏:“你还记得我?”
当然。
林知夏记得每一个见过她的人。
十二年前,林知夏第一次去江逾白家里做客,和一群小朋友玩了“泡泡球大战”,那时聂天清也在场。其他小朋友都说,聂天清是省立一中的高材生,学习成绩很好,很厉害。
后来,林知夏考入省立一中,聂天清就成了她的学长。不过,她和聂天清讲过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十句。
江逾白对“聂天清”这三个字隐约有些印象。聂天清朝他伸出一只手,他下意识地与聂天清握手——这一幕不像是昔日的学长学弟重逢,倒像是商业谈判中的甲方乙方相会。
聂天清主动开口道:“我来是参加秋招面试的,你们呢?”
江逾白简略地概括道:“我们和大学合作,建了一个新兴科技实验室,业务还在起步阶段。”
江逾白透露的这些信息,在网上都能查到。林知夏任职的大学也不是第一次与企业合作,各方面的规章流程都比较成熟,与此相关的第一手新闻都是学院内部的行政人员亲笔撰写。
聂天清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他和江逾白寒暄两句,就打算先走一步,临走前,他的目光转向林知夏,冲她点了一下头。
林知夏朝他挥了挥手。
他挑眉,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