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苦笑。想怨的地方太多,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有一个词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处境,悲凉。
一阵冷风吹来,凌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乍暖还寒的春日,凉透了凌霄的心。
白夜,终将来临。
简单地用了点饭菜,凌霄静静地坐在天牢的一角。牢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凌霄抬头,刺眼的光线照的眼角生疼。
……
三日后,凌霄和一群带着镣铐的囚犯一同踏上了流放之路。出乎意料的,皇帝并没有判他死罪,也没有牵连家眷,只是让凌霄流放西北荒漠,服苦役三十年。期间若有妻儿子女,也以同罪处置。
流放那日,不少曾经思慕过凌霄的姑娘围在队伍旁边为凌霄送行,不住地往押司手中塞些银子细软,还有姑娘悉心为凌霄缝制了衣衫。凌霄笑着一一谢过,屡屡回眸望着高耸的皇城。
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ldo;走了!&rdo;押司收足了银子,便赶着众人上路。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没有车辆马匹,飞沙走石反复无常的气候,徒步走到目的地的人已然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再到西北服苦役。
凌霄一袭青衣绝然。虽身陷囹圄,周身的道骨仙风之气依旧不减当年。淡淡扫过围观的人群,凌霄眸色突然一滞,而后唇边又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书生带着凌玉,有些担忧地望着凌霄,然而目光坚定。虽未言一句,凌霄却登时安心下来。
&ldo;别东张西望的,快走!&rdo;押司催促道。
凌霄回头,毅然决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面对哀叹着道路遥远刑罚苛刻的囚犯,凌霄的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如此,便再无顾虑。
苏篁静静地跪在佛堂前,他艰难地挪动下双腿,钻心的疼痛袭来,苏篁忍不住紧蹙双眉。
算算时辰,凌霄这阵子应该是在流放的路上了。苏篁轻笑,却觉得心里仿佛被谁掏空了一般,空荡荡地,不是滋味。
苏篁的左臂还用厚厚的绷带绑着。刀口不浅,大概还得修养个七八天才能痊愈。那把匕首相当锋利,原本打算去结束了凌霄的性命,却最终还是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夜,苏篁预先在熏香中加了迷香,而自己早早地服下了清凉丹。凌霄毫无知觉地睡去,他犹豫再三,终于想出了一个相对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用怀中准备好的匕首划开自己的左臂,死死忍住疼痛,向殿外走去。守门的侍卫见苏篁这般模样,慌了神去请太医。苏篁面色苍白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呈报皇上,凌霄恶意中伤太子,要求皇帝即刻修书废除凌霄太傅之位,否则他将永远见不到自己。
诏书很快被批下。大批地侍卫涌入东宫。苏篁草草处理好伤口,坐在窗前,一直等待着天光破晓。
然后他下令,将凌霄关进了天牢。
在此之后,他深恐自己这出戏演的太过而招致皇帝的怀疑,更招来凌霄的死罪,于是一早主动去泰明殿与皇帝争辩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皇帝应允苏篁免除凌霄及其一族的死罪,流放西北,但面对苏篁,他的眼眸中终于只剩无尽的冷漠。
西北路远迢迢,重要的是与他父亲所在的江南地区相距甚远。西北气候不好,风沙又大。苏篁没忍住,瞒着众人到天牢里,见了凌霄最后一面。
他打开门。静静地站着。凌霄正抱膝蜷缩在天牢的墙角,见他来了,还是一如往常的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