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起当初满寨尽灭,血流成河的惨状,阿芳眼中便如同染了一层冻霜,根本无暇顾及阿窈的心绪:“老天有眼,他为了当皇帝,害了我们一个寨子九十多户人家,最后让人在城墙上钉死了,所有人都看着,连全尸都没有!”
阿窈提起的一口气这会儿才顺了下来,她小心翼翼问:“你怎知是他?”
“阿姐说的!”阿芳有些遗憾:“只是可惜,死得太容易些,竟没受什么罪!”
阿芳这话阿窈是信的,她这三脚猫的手脚,连山都翻不过去,还没有本事到齐府里拿了常启洛的性命,那这到底是谁动的手?
死了一个郡王不是大事,毕竟常启洛这么多年在云南府谋划经营,也没妨碍挂着他名的假郡王,在宫里活得人尽皆知,但这三四年之间,西南每一场事变,甚而湖广,京城那些隐隐的暗潮背后,都有常启洛的影子,他一死,这遍布南北的钉子,又如何得以显露真身?
群龙无数一定会出大事,朝廷要问责起来,保不住线索的齐泰,必然首当其冲,杨岑也会牵涉在内。
活了死了都让人不得安生,阿窈心里又把常启洛拖出来扎了一遍小人。
阿芳既然撞到了她手上,自然别想脱身了,想要告辞却被三番五次拖下的阿芳终于感到了不妙,正想开溜,却被阿窈一句:“你这回出来,你阿姐知不知道?”给说得缩了脖子。
“你也大了,该知道让你阿姐放心,走不走的,等你阿姐来接了人再说。”
阿窈正着脸色,半软半硬地把阿芳扣下了,偏偏她话说得在理,阿芳一向敬重她,打是打不得,说也说不过,只能坐在房内,长吁短叹,恨自己走得不够干脆,竟然误入了虎口。
阿窈等了一天,才等到杨岑回房。
“到底是谁下的手?”阿窈忙问。
杨岑撑在桌上用手揉着额头,对着端上来点心的丫头摇了摇头:“我这会不饿,你先出去,门扣上,没有传人便不用进来了。”
阿窈见他脸色疲累,便知道这事棘手,想是一天都没心思吃饭,便从注子里倒了一杯温水,也不再催问。
杨岑捧着茶也不喝,沉思了半晌才道:“如今有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若好了,便是转机,若不好,师傅和我的罪名便又加了一层。”
“什么?”
“京里还有条大鱼。”
阿窈莫名其妙:“不是要查常启洛的事吗?”
“是白茶派人下的手。”
“这么快就找到了?”阿窈又惊又喜。
“哪是我们找到的!分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杨岑哼了一声,只觉得憋闷:”师傅和我刚赶到,门口便有白府的人送了一个盒子,里头明明白白放着一把刀和一封信,我和师傅这才知道,这几年招着兵买着马,暗地里撺掇着人造反的根本不是那个胆小鬼,而是他背后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