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官兵们,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修好,百姓受益。可是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一个民族,如果仅靠掠夺,能够富强吗?即使可以暂时繁荣,也不可能长治久安。而且这种繁荣是肮脏的,是对人类、也包括日本人民尊严的极大伤害。
我们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以中国陆安州行政公署专员兼警备司令的名义向你们宣告,我陆安州数万抗日武装和二百万民众已经完成了对你们的战役准备,我们计划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全部消灭你们。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回归良知,我们将给予隆重的礼遇,河田大尉和岩下二等兵就是你们的榜样。
…………
电文像雪片一样飞到松冈的案头上。
在松冈的眼睛里,这些文字不是油印在纸上,而是像音符那样跳动在空中,从珠帘一般的雨中穿梭而过。似乎每一声都是那样熟悉,尽管不那么悦耳,但还是那么动听。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一个中国男人的声音。他面壁而坐,他仰望苍穹,他抽着雪茄,他攥着拳头。
还能有错吗?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可是松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原信向他报告,陆安州突然出现九部电台。也就是说,从九个方向同时传出电波,嘀嘀嗒嗒,嗒嗒嘀嘀,看不见,剪还乱。他们嚣张到了极点,足足有两个小时没有中断,而且使用的是&ldo;皇军&rdo;早就破译的&ldo;倒流水码&rdo;。这种密码只在一年前沈轩辕刚刚到陆安州赴任的时候出现过,不久就销声匿迹。此后整个陆安州不仅没有出现&ldo;倒流水码&rdo;,甚至连电波都不再出现了。而现在一下子冒出九部电台同时使用&ldo;倒流水码&rdo;,简直就是公开戏弄&ldo;皇军&rdo;。
第十一章一(2)
宪兵大队长田口泽少佐派出去的侦听队像猎犬一样在陆安州的各个角落搜寻了半天,然而一无所获。古井坊已是人去楼空,&ldo;亲善政府&rdo;楼空人去。那么他跑到哪里去了呢?到底是谁玩弄了谁?他把&ldo;皇军&rdo;玩弄于股掌之上,他才是大玩家。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明着告诉了你,他要动手了;他还告诉你,他将如此这般地动手;他甚至还告诉了你,他的计划,他的部署,他的目的,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能怎么着?
最让松冈感到痛苦的是,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会逃遁到天茱山吗?答案是否定的,那不是他的风格。他依然在陆安州,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不,他不会在阴暗的角落里,也许他现在的指挥部比&ldo;皇军&rdo;驻屯军司令部还要宽敞明亮,这才是大玩家的风格――这也是最让松冈感到有失体面的事情。他就在你身边,指挥重拳向你袭击!
宫临济也看见了那些电报,他是在传单上看见的,陆安州城内的传单已经铺天盖地了。宫临济抓着一张传单,连滚带爬地撞进驻屯军司令部。宫临济的喊声像是落水的孤儿在呼救――太君,冤枉啊,&ldo;皇协军&rdo;对太君忠心耿耿啊……&ldo;皇协军&rdo;已经同天茱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怎么会……暗渡陈仓呢……
松冈挥手让宫临济坐下了,给了宫临济一个苦笑。是啊,这个可怜的人儿,他真的是被吓坏了。他知道宫临济的话是可信的,宫临济的恐慌也说明了这一点。
太君啦,我们的身边有一只虎啊,他就是,他就是……
松冈微笑着问道,宫君,他是谁?
他一定是夏侯舒城!夏侯舒城老谋深算,阴狠毒辣。他是狡猾的抗日分子,他就是那个沈轩辕啊!
松冈说,好吧,看来他们真的要打陆安州的主意了。那好,原信君,宫君,我们就背水一战吧!
第十一章二(1)
事实上,秋野大队是被一步一步地拖进来的。
最初被围的是浜藤少尉指挥的一个小队和&ldo;皇协军&rdo;三团的一个中队,被围前这支分队正在胡家河乡公所催粮。连日下雨,部队都关在据点里温习《天皇敕语》和《守备规则》。身上都快发霉了,乍一放到民间,就如出了笼子的野兽:鬼子捉鸡捉鸭捉女人,二鬼子抢钱抢粮抢水牛。忙乎了个把小时,抓了四十多个女人,一百多条水牛,都集中在乡公所院内院
外。
浜藤少尉开出的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一个女人要一万斤粮食,一头水牛要五千斤粮食。胡家河地处偏僻,与邻省接壤,是个鸡鸣三省而三省都不大管得着的地方。乡长是个老地主,三十多年来一直是当地的长官。
过去的岁月,无非就是张贴官府公告,一会儿是张家的官府,一会儿是李家的官府,再一会儿是马家的官府。对于胡家河来说,都是一样,交钱交粮就是了。因为胡家河多是山区,粮田稀少,百姓中竹木油漆匠人居多。山中还有药材和珍禽异兽,山货生意倒也维持一方生计。过去对付那些来来往往的官府,只要给银子就行。但是这次邪门,鬼子少尉,那个看起来有点对眼的小矮子,一口咬定要粮食,别的什么都不要,银子都贬值了。女人们有老有少,基本上家家一个,像牲口一样被圈在一团,周围架上了干柴。二鬼子中队长叫张宗辉,扯着嗓子喊,你们大家都听清楚了,太君说了,限定一个时辰,有马车的套马车,没马车的牵毛驴,没毛驴的拉架子车,把粮食运到庐舒县城,不仅放人,还要发运粮费。要是不交粮食,那就不客气了,扒光衣裳,点火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