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盛怒的皇帝直接走下台阶,扬起一只手,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
清脆的一声把掌声响,直接把花昭的脸扇到红肿!
她懵了。
这是她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被敬爱的父皇扇耳光。
她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自小到大,没人敢动她一根指头。但这一次,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摧毁了她骄傲的自尊。
“……”花昭呆住了。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见到这一幕,立刻低眉侧眼,不敢去看去听--这可是皇家内务事,他们有何资格插嘴?
大臣们乖觉地鱼贯而出,把空荡荡的御书房留给了这对父女。
花昭跪跌在地上,一手扶住红肿的侧脸,一双眼睛震惊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父……”
“花昭,朕的乖女儿。”皇帝站在她面前,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激荡。愤怒、无奈、无力、痛苦、荒诞……数种感觉萦绕在这位一国之君的胸口,最后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你是朕最疼爱的女儿,自小到大,你的什么要求朕没满足过?”
“……”
“你是朕的长女,就算你那些皇弟,也没你受宠。你说不想学琴棋女红,朕就不让你学;你说你想学骑射,朕顶着那些谏官的折子,请最好的师父来教你;你说你不想嫁人和亲,朕就留你到二十岁;你想要什么,朕什么都给你--朕现在就一个要求,你不要闹,和你那些皇弟们一起,老老实实的跟朕走。”
花昭怔怔地望着他,困惑地问:“走?……走去哪里?”
“去南边的行宫。”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是多年以前,在某个鸟语花香的日子,御驾去行宫踏青。“你也听到了,呼延律的大军已经到皇城五十里外,想必今日就会兵临城下。昨日他斩了使者,已经没有和谈的必要,朕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些必要东西,咱们走水路,三日后就可抵达千里外的避暑行宫。”
“……父皇,”花昭终于听明白了,她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着。她明明在他膝下多年,可今天,她却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你是说,咱们要抛下满城的子民,弃城逃走吗?”
抛下她的家,抛下这座城,抛下这片即将被战火侵蚀的土地?
他们是花朝的王族,他们不该和花朝同生共死吗?
前线的勇士们为国捐躯,血洒热土;而躲在城中的皇帝却贪生怕死,要带着他的皇子皇女们一起逃走?
花昭无法接受。
她摇着头,不停的摇着头,缓慢地向后缩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今天没有来过御书房,没有听到父皇的这番话!
她明明是如此的敬爱他--可现在,她却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了。
花昭的那句“弃城而逃”直接撕破了皇帝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这四个字太赤-裸了,直接暴-露了他的懦弱。
皇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与暴怒,他不愿再面对花昭指责的目光,他一甩袖子,招来了自己的护卫:“你们几个过来,护送公主回宫,让她宫里的嬷嬷尽快收拾好她的衣服首饰。”
说是“护送”,可那几个护卫直接扭住了花昭的肩膀,让她动也不能动。
花昭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已经全无反抗的想法了。
“还有,”皇帝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她身上的骑射服,“好好的公主,穿什么男子的衣服?给她好好打扮打扮,换上一身盛装,记住了--朕不是弃城出逃,朕是摆驾去行宫。”
第77章番外花昭古代番外(下)公主的一天(一)
花昭如一具行尸走肉,僵硬地坐在梳妆镜前。侍女们簇拥在她身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连最机灵的蜜枝都不敢说话了,刚才皇帝身旁的御前侍卫“护送”公主回来,又传了圣上的口谕,让她们给公主梳妆打扮、收拾细软,说要带她去南边的行宫避暑。
避暑?避什么暑,听说北方都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雪了,这个时节有什么暑可以避?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她们被困于这宫墙之内,但是她们在宫外还有亲人。这段时间战火连天,虽然宫内尚且歌舞升平,但每一天,她们都在惊慌与焦虑中度过。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们只是这宫中最不受重视的一群人,恐怕连这庭院里种下的芥草,都比她们的性命值钱。
一时间,整个公主院落里人来人往,宫女和嬷嬷们忙着给花昭梳妆打扮、收拾那些值钱的玩意儿,但整个院子里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无数细密的脚步声踏在精雕细琢的砖石地面上,柔软的鞋底带不走一片尘埃。
“公主,吃些东西吧。”幸枝双手送上一盅燕窝,熬得稠稠的汤水点缀着一些梨片、枣粒,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花昭最爱吃的甜品,往日每天早上醒来,定要喝上一盅。都说燕窝最是养人,由宫廷御厨精心烹制的佳品,更是养颜补气,提神醒脑。
花昭移过视线,定定的盯着那盅燕窝羹--谁能想到,匈奴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而她,她这个花朝公主,居然在这里美滋滋的喝着燕窝!
是她喝了这东西,那些敌人就不存在了吗?是她喝了这东西,她就可以忘记自己弃城而逃的事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