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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我忙鼓励地说：&ldo;好名字。&rdo;

她说：&ldo;是小姐您起的，您说起个俗气的名字，别人就不会多看我一眼。&rdo;

我咳了下说：&ldo;杏花，你去解绳子，咱们快把这个人给放下来吧。&rdo;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墙边绳子处，我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对杏花说：&ldo;现在解了吧。&rdo;

杏花几下扯松了绳子，我手臂中一沉，那个人坠到了我身上。我一连倒退两三步，到了床边，没站稳，一下子连坐带躺地仰倒到床上，摔得我大叫了一声，加上头痛，差点背过气去。那人压在我身上吭了一声。

杏花大惊失色地跑过来，连声问道：&ldo;小姐，你怎么样啊？&rdo;我喘着气说：&ldo;快帮我把他扶下躺好，我快被压死了。&rdo;

我们同时动手，把那个人翻到床上平躺好，他的手臂还是半举着在头顶，我忙给他解了绳子，把他僵直的手臂拿下来，放在他身边。他又吭了一声，我看他的双手已经乌青，定是因血液突然回流，十分疼痛，就抛了绳子头，用手给他按摩双手，嘴里唠叨着：&ldo;我知道很痛，等一下就会好点儿。&rdo;我这个人和小孩处得特别好。有时同事的小孩们来，见了我就过来和我特别亲近。他们有谁摔碰一下，我就这么哄。现在这个人大概还没有一个小孩活泛了。开始时，他听着根本不呼吸，我按摩到他又重新喘气了，才抬了手。见他的头发遮着脸，就用手给他捋开，一下子怔住。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两道浓黑秀美的眉毛，眉头紧蹙着。长密纤细的睫毛，如扇般覆盖在现出暗黑色阴影的眼底。挺直的鼻梁，淡白色的棱角清晰的唇紧闭着，明显咬着牙。虽有短短的一层胡须，可长得真是十分秀雅俊美。我不禁叹道：&ldo;我还以为是什么家仇血债，其实，你的小姐是喜欢上他了呀。&rdo;

杏花大惊，几乎讲不成句子地说：&ldo;小姐，您从不曾，明白地，说这样的话！……你，你，你是谁？！&rdo;

我不想假冒另一个人了，脑子转不过来，太累！索性站起身，问道：&ldo;杏花，有没有创伤药？&rdo;杏花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指了下床边的一个拳头大的罐子。我拿起来，重新坐在那个人身旁，先用一角被子盖住了他的下身，打开了罐子，又说：&ldo;杏花，给我干净手巾。&rdo;指使一个失了神的人，可以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容易拉拢她。杏花递过来，手抖着，看着我的神情像是看着怪物。

我一边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最好得到杏花的信任和同情，一边从那个人的肩膀开始，用手巾先轻擦去残留的血，然后把药膏抹在他一道道的伤痕和处处烫伤上。他前胸最是悲惨，糜烂处处，血肉模糊。我尽量下手轻微，恨不能不碰到他的皮肤，手指只在药膏上滑行。他紧咬着牙，毫无声音。我偷眼看他，见他皱着的眉头有时轻微地颤抖一下，可没有睁眼。

手中有事干，让人觉得平静。我示意杏花坐下，她根本不敢，抖着站在那里。我轻声平缓地说：&ldo;杏花，我不是你的小姐。&rdo;

杏花还是当场吓得哭起来：&ldo;那，你，是鬼吗？&rdo;

大家怎么这么怕鬼？虽然没几个人真的见过。我赶快笑着安慰她说：&ldo;杏花，我不是鬼。昨天我喝了一瓶酒，醉倒后，我的魂魄在一处黑色的长廊里，与你小姐的魂魄掉了个儿。现在，你的小姐大概正从我的床上醒来，叫着你的名字呢。&rdo;

杏花哭起来说：&ldo;你，是不是，要害了我们……&rdo;

我忙说：&ldo;杏花，我现在才是害怕的人呀。我是谁？我日后会在哪里？怎么才活得下去？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害人哪。&rdo;

杏花破涕为笑说：&ldo;小姐，您真……&rdo;马上又吓得不敢说话了，瞪着眼睛盯着我看。

我嘻嘻笑着说：&ldo;杏花，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别说您了，就说你就成了。&rdo;杏花眨着眼睛不敢说话。我尽量温和地说：&ldo;杏花，我是谁？&rdo;

杏花颤着声音说：&ldo;小姐，你是当朝太傅董之鹏的女儿，董玉洁。&rdo;

我大喜过望地说：&ldo;好啊，是高官之家，衣食无忧了！&rdo;手下正涂上一处裂开的皮肉，不注意地按了下去，那人听着没气了，我忙抬手，说了声：&ldo;对不起。&rdo;

杏花说：&ldo;老爷是先皇托孤之臣，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do;

我又有些忧虑地说：&ldo;不会功高盖主吧？&rdo;

杏花问：&ldo;那是什么意思？&rdo;

我手指方抹过那人的一处伤口，伤处突流出一股脓血，我忙说道：&ldo;要疼一下。&rdo;我用手巾稍用力蘸干了脓血，轻上了层药膏。那个人就是不出一声。我又要了新的巾子，继续护士大业，嘴里说：&ldo;你接着讲，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rdo;

杏花说：&ldo;你有一个哥哥，董玉清。&rdo;

我笑：&ldo;玉清玉洁？清洁？加个工字，这不成了扫大街的了吗？&rdo;

杏花疑问道：&ldo;小姐，您，你在说什么？&rdo;

我忙说：&ldo;没什么。我有没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夫君？&rdo;别让我嫁给个我都不知道的人，我还得逃婚之类的。

杏花说：&ldo;小姐，你对老爷说过，你的夫君要自己选。&rdo;

我出了口气：&ldo;这样，太好了。&rdo;看着我正给上药的人问道：&ldo;这又是谁？&rdo;

杏花紧紧地盯着我：&ldo;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rdo;

我赶忙陪笑：&ldo;杏花，我从别的地方来的，不是你的小姐。&rdo;千万千万别忘了！我可不想被当成干下了这么伤人的事的那个小姐！

杏花松口气，看着我旁边的人说：&ldo;他叫谢审言，是原来谢忠誉御史大人的小儿子。从小文武双全。一年前，他十八岁，夺了京城诗坛首冠，被人誉为京城第一才子。&rdo;

我轻笑着：&ldo;你的小姐是不是那时喜欢上他的？&rdo;

杏花点头说：&ldo;是啊，小姐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但那天是我陪着她，女扮男装，混在人群里，看这位谢公子一挥成诗，轻易夺了魁首。小姐一夜未眠，次日就去求老爷提亲谢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