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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可是此刻，直面生死时，我却心潮如涌，难以安定。

敌人的鲜血洗亮了我们的盔甲，我们的鲜血洒在了枯芥土地上，与这个国家融为了一体。只是生还的希望在战争面前永远是这般的苍白无助，这般的脆弱易断。乱世中，无辜的总是黎民苍生。

我想叹气，眼中偏偏先流出泪。

泪珠落上络璃锁甲的盔翼，耳中隐约闻得一声轻吟。

抬眼望天，夜暗沉。

身后传来几声悄然的脚步声，我眉尖一动，不回头也知来人是谁。

他停在我身后很久，我能感觉到他那两道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我身上的专注和关切。虽一时无言，却又仿佛已诉尽了千语。

不知觉间，他上前几步靠近我，当鼻间溢绕起熟悉的琥珀清香时，一双有力的胳膊已经紧紧环住了我的身子，如同幼时般，将我仔细地护在怀中。

&ldo;二哥。&rdo;我低声唤他，身子却依然维持着战争时的僵硬。

&ldo;累了便歇歇。&rdo;他开口，气息绵长悠远，一下一下扑到我颈边肌肤上，带着几分他惯有的、撩人心的诱惑，一阵阵钻入心底的痒。

我淡笑，摇摇头，不说话。眼睛看着山下的残局，心上依然是如压大石般的沉重。

若有选择，我情愿这世间永不存在战争。

身后的人似感觉到我心中的痛和遗憾，他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臂，不留痕迹地按了按，似是安抚。

半响无言。

等他开口时，清风般毫不在乎的语气却是欲一言激起千层浪。

&ldo;七日后，夷姜与梁国公子湑君联姻。父王让你回金城。&rdo;

我怔了怔，然后点点头，展眉一笑，心口却一下子酸得彻底。

湑君，湑君，湑君……他终于要和夷姜成亲了麽？

我咬住唇，心下愈苦，面上笑意竟是愈发盈然。

身后人轻叹一声，忽地扳过我的身子，抬手挑起我的脸，迫我瞧着他。我无奈抬头，却见那人唇角勾起，凤眼上扬，剑眉斜飞放肆，似笑非笑间，神情很是古怪。

&ldo;怎么？&rdo;我皱眉。

他只是抿抿唇，眸光微动，轻笑无谓：&ldo;父王旨上还说，晋国有使来求亲。&rdo;

&ldo;与我何干？&rdo;我挑眉瞅着他，面色如常看似丝毫不以为意，心里却不知怎地隐隐带出一股堪称久远的怒意。

三年了，被天下人耻笑为&ldo;齐大非偶&rdo;的我，再不曾对这些事抱过任何幻想。当今诸侯公子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无人敢娶、被弃明堂的齐国悍女。

夜色如惑，眼前那人盯着我，目色诡谲变幻，脸上神情更如魅如谜般，让人看不透。

&ldo;他是晋国公子穆。&rdo;他开口，话语低沉，如弦重压。

愣然中，我恍惚明了。

&ldo;公子穆？&rdo;我笑得极其不自然，&ldo;就是那天下五公子中以丑闻名于世的晋国公子穆？&rdo;

他淡笑不答，横眸顾盼时，凤眸生辉。

我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依然装懵懂。

月下，但见他沉吟片刻，略一迟疑后，还是出言好心提点我：&ldo;半月前，晋王襄公派使前来，为晋国二公子穆求娶齐国公主夷光。&rdo;

唇角笑意顿僵，我看着他，脑中轰然一响，呆住。

晋公子穆……要娶我？

当今天下，是为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