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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那些还忙着填井的士兵扔下手中的石头，都跑了过来。刘延挥着手吼道：&ldo;还不快去追！&rdo;他们连忙转身朝着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ldo;您没事吧？刘太守？&rdo;刘平问。刘延脸色煞白地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点头。这次丢人可丢大了。这城里经过几遍盘查，把两个靖安曹的人当细作不说，居然还漏掉了真正的刺客，一漏就是两个。若不是他生性谨慎，恐怕此时白马城已陷入混乱。

&ldo;谢……谢谢先生救命之恩。&rdo;亲随捂着潺潺流血的大腿，冲刘平叩头。刚才若不是刘平及时出手，他早已成了刀下之鬼。那剑斩的力道极大，他的大腿被砍入极深，可想而知若是在脖颈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他刚刚还指控这人是细作，现在却被救了一命，这让他有些惶恐。

&ldo;不客气，同行之人，岂能见死不救。&rdo;

刘平温言一笑，回头去看魏文，却发现他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发直。刘平问他怎么了，魏文嘴唇微微颤动，低声道：&ldo;这……这种剑法，好熟悉……对，就是噩梦里那种感觉，我曾经经历过，不会错。&rdo;魏文双股战战，试图向后退去，却被刘平按在肩膀上的手阻住。

&ldo;别忘了你为什么来这里。&rdo;刘平悄声对他说，似乎也是对自己说。魏文咬着牙攥紧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针对刘延的刺杀引起了一场混乱，守军对城里展开了又一轮搜捕。刘延赶紧把他们两个人尽快送回了县署，加派了守卫，然后吩咐奉上两盏热汤压惊。刘平坐在尊位，魏文坐在他的下首，两个人端起汤盏略沾了沾唇，旋即放下，他们的举止风度，一看便知出身大族，这让刘延更生敬畏。

刘平开口问道：&ldo;如今白马四面被围，不知刘太守有何打算？&rdo;

刘延心中一凛，若刘平问的是&ldo;如何应对&rdo;，他还可以从容回答；可他偏偏问的是&ldo;如何打算&rdo;，这就存了试探的意思在里头。袁绍大军压境，许都这边难免人心浮动。这两个人，说不定是曹公派下来检校军心的……

想到这里，刘延苦笑一声道：&ldo;如今之局，已非在下所能左右，唯有拼死殉城而已。先生问我，真可谓是问道于盲了。&rdo;他将城内外局势据实相告，刘平听了以后，沉默不语，面露难色。刘延看出他心思，又道：&ldo;如果两位急于出城，倒也不是没有办法。&rdo;

刘延叫手下取来牛皮地图，铺在两人面前，用盛汤的勺子边指边说：&ldo;袁军虽然势大，但我白马城也并未全无出路。两位且看，在西南处，如今还有一条宽约数里的通道。不知为何，袁军至今不曾到此，只偶尔有斥候巡逻。若是有快马，两个人要冲回南方，不算太难。&rdo;

魏文伸着脖子端详了，忽然抬头问道：&ldo;你们的信使，是否就是从这条路去给我……呃，曹公报信？&rdo;

&ldo;不错。&rdo;

魏文道：&ldo;袁军兵力如此雄厚，却围而不攻，反而留了一条单骑可行的南下通道，你难道看不出什么问题？&rdo;这小孩子语气尖酸，说的话却大有深意。刘延重新审视地图，一言不发。魏文忍不住身子前倾：&ldo;我问你，我军与袁军若是决战，孰强孰弱？&rdo;

&ldo;袁绍兵力数倍于曹公，又新得幽燕铁骑。若正面决战，我军胜机不大。&rdo;刘延答道。

魏文伸手在地图上一点：&ldo;白马城是黄河南岸的立足，乃是我军必救之地。袁绍放开白马的西南通道，明显是要你去向曹公求救，他们再围城打援，逼迫曹公主力离开官渡，北上决战。明白了？&rdo;

刘延脸色陡变。他只纠结于白马一城，这少年却轻轻点透了整个战局，虽说略有卖弄之嫌，却也显露出高人一等的眼光与见识。黄河与官渡之间是广袤平原，在那里两军展开决战，曹军败多胜少。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刘延就是战败的第一个罪人。一想到这里，刘延顾不得礼数，霍然起身，额头沁出细细的汗水。

&ldo;得马上派人去警告曹公！&rdo;

&ldo;不必了。&rdo;魏文摆摆手，&ldo;我都看得出来，曹公会看不出？你老老实实守你的城就行了，不要自作聪明，乱了阵脚。&rdo;教训完刘延以后，魏文颇为自得地瞟了刘平一眼，刘平却是面色如常，镇定自若地啜着热汤。

刘延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两个年轻人，定是十分重要的人物，可不能折损在了白马城中：&ldo;我马上安排快马，打开南门送两位出去。&rdo;

刘平却摇了摇头：&ldo;多谢太守。不过我们不是要南遁，而是北上。&rdo;他轻轻在地图上一点，眼神中透出几丝坚毅，指头点中的位置正是如今白马城外驻扎的袁军营盘。刘延手一抖，几乎要把手边的汤盏碰倒。

&ldo;您这是……&rdo;

&ldo;我们去试探一下，看看袁绍对汉室还有多少敬畏。&rdo;

&ldo;汉室不就是曹公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rdo;刘延心中暗想。

与此同时，在那一处被指头压住的袁军营盘门口，一场酝酿已久的混乱即将爆发。

一大队剽悍的骑兵安静地排成三队阵列，他们个个身挎弓箭，腰悬长刀。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些奇怪，前面一半已经出了袁军主营的辕门，后一半却还在营中，好像一条出洞出到一半就卡死在那里的蛇。

在队列的最前方，是一个全身披挂的黑高汉子，他正好整以暇地用一把宽刃大刀修剪着指甲。他胯下那一匹乌丸骏足有些不耐烦，因为缰绳不在主人手里，而是被一个怒气冲冲的文官抓住。那文官身后不远还站着一员大将，但他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帮手的意思。

&ldo;颜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do;公则喝问道，用力去拽缰绳。可那坐骑四蹄如同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公则拽不动，只得悻悻松开手。颜良身后的骑士发出一阵哄笑。

颜良收起大刀，诧异的表情略带做作：&ldo;郭监军，我不是给你行了一份公文么？延津附近发现了曹军斥候，我身为先锋大将，自然得去查探一番。&rdo;公则冷笑道：&ldo;这等小事，何须大将亲自出马！你根本就是想去游猎吧？&rdo;

被说中心事的颜良一点也不见惭愧，反而昂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ldo;白马小城，交给监军你就足够了，我在营里待得都快长毛啦，得活动一下筋骨。&rdo;

公则一听，登时火冒三丈：&ldo;出征之前，袁公有明确训令，以我为前部监军，节制诸军。你难道想违抗……&rdo;他话还没说完，颜良双腿一夹，坐骑默契地向前冲了几步，吓得公则不得不闪身避开。这一闪，之前说话的气势被打断，再也续不下去了。

&ldo;审时度势，临机决断，此皆大将之法。尔等颍川腐儒，何必管那么多！&rdo;

颜良逼退了公则，哈哈大笑，一抖缰绳喝令开拔。公则见拦不住他，转过头去，求援似的喊道：&ldo;淳于将军，您莫非要放任这个家伙胡闹？&rdo;

这一次先期渡河的袁军主将，是淳于琼和颜良。公则作为监军随军，名义上地位比颜良高，但后者是冀州派的实权人物，兵权在握，公则根本压制不住，只得求助于淳于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