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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她这种轻快的叙事方式甚至让我感到有点新鲜。

&ldo;打击太大了，让我觉得死的其实是我。但是，那也是50年前的事情了。明明觉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却还是这么活了50年。&rdo;老妇人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很可笑，呵呵笑着说，&ldo;而且还在30岁的时候结婚了。&rdo;

我望向店门口收银机旁的小相框，照片里穿着西装的瘦削男子正害羞地笑着。&ldo;那不是挺好的吗?&rdo;我不带感情地说。

&ldo;但是我的先生也在婚后第四年出车祸死了。你能相信吗?&rdo;

&ldo;也不是不可能吧。&rdo;是的，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ldo;再有。&rdo;

&ldo;还有吗?&rdo;

&ldo;果然连你也要感到震惊了吧?&rdo;话是这么说，但老妇人脸上却是一副淡然的表情，&ldo;我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在上初中的时候被落雷劈死了。落雷啊，落雷!这种东西想都想不到的。&rdo;

&ldo;原来如此。&rdo;我静静地点了点头，&ldo;这的确有点不平衡。&rdo;

&ldo;你这说法还真有趣呢。&rdo;她笑了，&ldo;不平衡，是啊，这说法也许不错。也太不平衡了吧?大家都因为事故之类的原因从我身边一个个地离开，连比我年纪要小很多的儿子都……&rdo;

基本上，都是由死神来决定人类是否会因为卷入事故或者事件而死。而像我们这样的调查员则须对被选中的人类进行调查，调查结束，如果提交的是&ldo;可&rdo;报告，该调查对象的死亡就会得到执行。我并不知道实际上是以怎样的条件来挑选对象，也没想过想要知道，不过我也不禁感觉她身边的人被选中的比例未免高得太有失平衡。

&ldo;总之，我刚才在给你剪头发的时候，总觉得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do;

&ldo;熟悉感?&rdo;

&ldo;或者说是死亡的预感?虽然听上去很无聊。&rdo;老妇人又一次像个少女似的笑了起来，我再次无法翔断她的年龄。&ldo;我的父亲、丈夫还有儿子死的时候，我都曾经感觉到和你周身类似的空气氛围。我也想到了，莫非我身边有人死去的时候，搴本上都有像你这样的人物出现过?&rdo;

&ldo;聪明。&rdo;她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那些人死亡前一个星，我的同事们理当会被派遣到人间进行调查。

&ldo;这次轮到我了吧?&rdo;她的眼晴微微眯起，凝视着一直站着的我。她不像是在套我的话，那双眼里蕴藏着殷切的期盼，仿佛在诉求:这次，请一定让我去死。

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好，她却继续说道:&ldo;基本上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rdo;

&ldo;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rdo;

&ldo;还有个二儿子，就是被落雷劈死的那个儿子的弟弟，不过也有20年没见了。大儿子死后，我还是没办法习惯颓废了好一阵子，完全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rdo;

&ldo;所以二儿子就生气了?&rdo;

&ldo;大概对我失去耐性了吧。去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结婚也没有告诉我。音信全无。&rdo;

&ldo;你想在临死前见见这个儿子吗?&rdo;我说出了不合秉性的话。我的同事当中的确也有人会向即将死去的人类提供一定的特殊服务，但我并不是那种类型的。

&ldo;倒也不是……吧。我只要知道儿子活得好好的就足够了，我现在靠自己也能凑合着过日子。话说回来，照你刚才说的，好像这次果然是轮到我死了吧?&rdo;

&ldo;你心情不好了?&rdo;

&ldo;不。&rdo;老妇人不像是在逞强，却也没自暴自弃，她的语气中反而透着那么点自傲，&ldo;因为，我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rdo;

&ldo;是什么事?&rdo;

&ldo;人类皆有一死。&rdo;

&ldo;理所当然的呀。&rdo;

&ldo;对你来说或许是理所当然的，而我却要花上70年的时间才能对此有一个真切的认识。&rdo;

店门突然开了，门外磅礴的雨声钻了进来，进入店内的是一个被雨淋湿的少年和一条体型庞大的狗。

2

看来少年是这里的常客，他嬉皮笑脸地大声嚷嚷着&ldo;阿婆，我来了哦&rdo;，算是对老妇人的&ldo;欢迎光临&rdo;的回应。

&ldo;这么大的雨，你还特地跑来。&rdo;老妇人一边说，一边从里头拿出一条大毛巾扔给少年。&ldo;外面好冷啊。&rdo;少年边说边用毛巾胡乱揉搓起自己的头发来，完了又匆匆擦了擦身上的衣服，随后就去擦拭身边坐着的狗。那条狗体型几乎跟少年的身体差不多大。

&ldo;好大的狗。&rdo;我不由脱口而出。少年骄傲地扬起了鼻子:&ldo;很棒吧。&rdo;

&ldo;几岁了?&rdo;我问。&ldo;6岁!&rdo;少年摊开一只手掌。我放弃了纠正他为什么说6却只竖起5根手指的念头，继续问:&ldo;我想问的是狗狗的年纪啦。&rdo;少年的声音愈发响亮了:&ldo;切，gui也是6岁嘛。&rdo;他的表情充满了骄傲。

&ldo;gui?&rdo;

&ldo;是这条杂种狗的名字。&rdo;老妇人一边回答我，一边让少年坐到中间的那张椅子上，&ldo;这孩子的爸爸很喜欢狗，圣诞节的时候，孩子妈妈缠着要一只gui的包包，结果他就把这条狗带回来了。&rdo;

&ldo;这可不是包包。&rdo;我低头望着脚边那只长着一身蓬乱棕毛的狗说。

&ldo;他说，这不是gui的包包，却是狗里的gui。&rdo;镜子里照出老妇人苦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