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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卢多维柯借来的这幅素描里画着两个优雅地躺着的神。左侧画着的是穿着衣服表情冰冷的女神，右侧则是半裸的男神，他们的背后跳跃着穿着铠甲抱着武器的幼小的几个半兽神。到底是出自波提切利之手的构思艳丽的一幅作品，和莱奥纳多日常作品的不同之感，正出于此。

&ldo;如果一样都是波提切利的作品，那人说比之于《春》，他更喜欢这一张。问他理由竟然说是由于更能体现波提切利性格的阴暗。&rdo;

听着卢多维柯的这些话，切奇利亚不禁苦笑了起来，因为觉得太像是莱奥纳多说的话了。对于自己的师兄波提切利，他有时就是用这样挖苦的语言进行讽刺的。而且曾经号称波提切利所画的风景，仅仅是往墙上扔海绵扔过后留下的斑渍。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波提切利，而是一种他独特的表达尊敬的方式。所谓的波提切利画的风景实在不怎么样，反过来说就是风景以外都实在是出色的意思。

&ldo;是维纳斯与马尔斯。&rdo;切奇利亚说出了金星维纳斯与火星马尔斯的神的名字。罗马神话中两个主要的神‐‐美丽的女神与战神。他们这两个神的组合，是古典时代以来许多绘画诗歌中长盛不衰的主题。

&ldo;真有你的。莱奥纳多也是这样讲的。&rdo;望着墙上的素描，卢多维柯轻声说道。那里画着的女神，一定就是波提切利在《春》里画的那个美丽的女神维纳斯。和她相配的男神就是那战神，这一点在背后的几个半兽神抱着的铠甲和武器上得到了体现。

半裸而眠的战神的样子让人联想到房事过后筋疲力尽的睡眠。他的背后跳跃着的几个半兽神乃是些好色的喜欢恶作剧的山野的精灵，这也让这幅素描更显色情的意味。

&ldo;感觉确实是幅带色的画，但凭此就断定波提切利性格上有问题，我不这么看。这样说的话，好像那人在可怜我似的朝我笑呢!&rdo;

&ldo;那么阁下所说的要商量的是‐‐&rdo;

&ldo;呵，是想知道他的理由。但是仅凭这幅素描……这是一幅出于什么目的而创作的画，如果知道了这一点，或许就可以读懂那人真正的意思了。&rdo;卢多维柯很遗憾地歪了歪嘴。见此切奇利亚脸上露出了微笑。

其他国家的政治家形容卢多维柯时说他既像狮子又像狐狸，这一警句的意思是兼备了勇敢与智慧。这充分表现了作为宰相的卢多维柯的一面，但切奇利亚能用更简单的词来形容他。简单地说，是不肯认输。能跟莱奥纳多这样的有个性的艺术家处得投缘，其实也就是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很相似。

&ldo;这件作品，我看是波提切利先生为威斯普奇家的婚礼而画的。是为装饰夫妇闺房挂在墙上用的画。&rdo;一边继续着午餐切奇利亚一边说道。卢多维柯吃了一惊，弄响了盘子。威斯普奇家是佛罗伦萨的名门望族，有名是有名，但与米兰大公家没有直接的渊源关系。

&ldo;为什么这么认为?&rdo;

&ldo;因为背景画着蜂鸟。蜂鸟的发音与威斯普奇‐‐很简单的谐音，这种语言游戏是艺术家乐此不疲的。莱奥纳多大师不也为阁下画过桑叶的纹章吗?&rdo;

&ldo;是这样啊……&rdo;卢多维柯低声地嗯了一声。她所讲的桑叶纹章，是莱奥纳多从卢多维柯的别名毛罗中得到启发而画的。本来所谓的毛罗是指黑色。头发眼睛皆黑而且肤色也浅黑的宰相，许多人抱着敬畏的感情称他为卢多维柯&iddot;毛罗&iddot;依。

&ldo;蜂鸟是威斯普奇家的家纹啊……名门望族的话，为了婚礼祝福向波提切利订制一幅画也在情理之中啊!&rdo;

脸上一种佩服佩服的表情，卢多维柯不住地点着头，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那幅素描。不一会儿，他的表情中浮现出了新的困惑：&ldo;但是，这又为什么说波提切利性格阴暗呢?装饰在夫妇的闺房当中我觉得是适得其所的呀……&rdo;

&ldo;不……&rdo;切奇利亚摇着头苦笑道，&ldo;马尔斯如果是维纳斯的丈夫的话，那么阁下的话一点没错，但很遗憾却不是的。维纳斯的丈夫是武尔坎，天界的名工匠，打铁的铁神啊!&rdo;

喉咙里发出一阵食物阻塞的声响，卢多维柯睁大了眼睛。

武尔坎‐‐希腊神话中被叫做赫淮斯托斯的这个神，是主神朱庇特和朱诺的儿子。尽管如此，但据说由于生得太丑，一度曾被天界放逐。

长大了以后学得一手打铁的好身手而被允许返回天界的他，娶到了公认为最美的女神维纳斯作为老婆。但是这不是一场幸福的婚姻。爱欲女神维纳斯嫌弃丑陋的丈夫，一次又一次地红杏出墙。威猛的战神马尔斯，也被认为是她的情夫中的一个。

&ldo;也就是说这幅画虽然是为婚礼祝福所画，但画的却是情人私通的现场。这才是……&rdo;卢多维柯声音含糊不清地嘴里嘟嘟嚷嚷。切奇利亚一言不发地微笑着看着他。

确实，作为挂在夫妇闺房里的一幅画其意义太过复杂，但这不是因为波提切利性格阴暗，而是应该看做他的一流的诙谐吧。难道不正是因为理解了这一点，所以莱奥纳多才会喜欢这幅画而且还作了模仿吗。切奇利亚是这样看的。

&ldo;嗯……&rdo;卢多维柯继续嘟嘟嚷嚷。回头看着这样的他，切奇利亚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维纳斯与马尔斯的情交‐‐这意想不到地引起她一阵可怕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