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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镇门口兵勇们跑来跑去，正在布防。可能是刚刚开始，还没有查封大门。就着这个空隙，马车以绝对龟速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靠在简陋的车壁上，纵横交错的柳条经纬硌得难受。坑坑洼洼的道路摇晃着马车，狭小的车厢里不时的碰着我的头。和结婚时的油壁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内心的虚空与惶惑让我无暇注意这些细节。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凭着女人的直觉，我知道那不是杀人后的内疚或忏悔。好像‐‐

他碰见什么不想碰见的东西？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对洛玉箫非常不了解，甚至连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他从哪里来，有什么样的过去了！

帘子里里外外的飘动着，外面的男人除了偶尔呼喝两声骡马，一直都是沉默。天色已经黑了，这样的黑色里，我觉得心都是黑的。看不到一点亮光。

突然，他猛地喝住骡马，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刺耳。我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即使外面一切归于静寂，我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脏&ldo;嗵嗵&rdo;蹦跶的声音。

有人站在车前，一个窈窕的背影。

悄悄撩起车帘，就看到&ldo;我家&rdo;玉箫已经站在那人的身后。从车上掠起的身影飘逸潇洒，优雅的样子不像他平日的模样，他和&ldo;她&rdo;之间有种奇怪的关系。

只是一个动作，我仿佛看见一只开屏的雄性孔雀。我大概就是偷窥的山鸡，腆着肚子在旁边犯傻。

胃里有些翻腾的厉害。

那两人都不主动说话，我干脆靠在车门的柱子边摆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那块fèng了一半的手帕攥在手里。

心情紧张的时候总要抓住点东西，但是帘子使不能随便攥的，万一拽坏了以后上路会漏风的‐‐我希望还有以后。

惴惴不安中，听见女子的声音，带着叹气：&ldo;何必呢？&rdo;

何必？还有当初？我突然记起来洛玉箫不是刚出生的婴儿，他的过去也并非纯白一片。这个&ldo;何必&rdo;恐怕就是他的&ldo;纯白阴影&rdo;。

我迷迷糊糊的乱想，不敢集中精力去推测下面的结果，只是傻呵呵的等着进程一点点推进。

&ldo;无所谓啊！帮了你，挣了钱，还找了媳妇，很划算！&rdo;洛玉箫的声音透着调侃，我却觉得他心里似乎酸到极点。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我还想和他过日子呢，他却为别的女人伤神！这个世道啊，男人都靠不住‐‐不管是不是处男！

&ldo;玉郎，你还是把她放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rdo;那黑衣女子声音很柔和，但是听着就是那么不顺耳。原来这个粗鲁的处男竟有这么&ldo;美丽&rdo;的昵称！

&ldo;放了她？那你怎么办？你‐‐不想嫁给他？&rdo;最后一句的犹豫连我都听出来了。一般男女这样谈论对方与第三方的婚姻，多半意味着自己的机会。

原来&ldo;小处男&rdo;也有春天‐‐和我没关系。

&ldo;将军娶谁与我无关，玉郎，将军府和尚书府都已经报案了。公门虽然压下来，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交代。何况那天将军已经看到你的样子，他认得你。&rdo;

&ldo;认得又怎样。若不是他，我能‐‐&rdo;说到这里洛玉箫突然顿住，明显一副往事休要再提，转而说道：&ldo;湘妃纪青月为了杨不愁投身公门做了捕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你又说无关，还帮他找老婆！我问你，若是真的无关，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rdo;

呵呵，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说这种话也只有这种社会环境下才能发生。我不是大人物，甚至连小人物都算不上。除了上床，洛玉箫大概不会记得我的存在。就像他每天早早离开，很晚才回来，回来就上床，关灯脱衣服，慡完了打呼噜，我算什么呢？

&ldo;玉郎，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可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如果你要我还，我现在就还！&rdo;一伸手，我只听见呛啷一声，金铁交鸣，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洛玉箫道：&ldo;我的已经毁了，也不稀罕一个丑八怪的纪青月。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与你无干。&rdo;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到投了我的脾气。洛玉箫还算硬气，不会随便赖上别人。

沉默了一会儿，纪青月才说：&ldo;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交给杨将军。&rdo;

我探出头，冷风吹过我的脸，月光照在洛玉箫身上，只给我一个背影。

&ldo;放屁，你拜堂是冲着我，盖头也是我挑开的，现在圆房还晚了呢！&rdo;那晚的强词夺理又浮现在脑海，洛玉箫，你还记得么？

&ldo;你才是正牌的纪家大小姐，她不过是个冒牌货。以杨不愁的精明，还不知道么？&rdo;

纪家正牌大小姐？纪青月？那‐‐我是谁？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有几百只苍蝇乱撞，兼胃里恶心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