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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遇见这种事儿，春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呆了一会儿她说：&ldo;李同志，还有别的话没有？我该追她们去了。&rdo;

李佩钟送她，从拆平的城墙上绕到西关来。天气放晴了，天空跑着云彩，地基上长着一团团的野菜，黄色的小花头顶，吊着水珠儿。

在西关头起分别的时候，春儿觉得应该安慰安慰女县长，她腼腆的说：&ldo;李同志，这以后你就好了！&rdo;

说完，她就转身跑到堤坡下面去，遍地是长高的麦子，春儿跑在小道上，像在大海里浮游。白色的云朵掩过太阳，金黄色的跳跃的阳光，从天边那里一直铺到她的身上来。她周围的小麦，乱摇摆着身子。

李佩钟站在高坡上望着她。在年龄上，两个人只差七八岁，应该庆幸，从今以后，不会再有种种苦痛，沾染一个女孩子的心了。

四十

春天，把新鲜的色彩和强烈的情感，加到花糙树木的身上和女孩子们的身上。春儿跑了一阵，看看还是追赶不上队伍，就慢慢的走起来。小道两旁，不断有水车叮当响动。有一个改畦的女孩子，比春儿稍微小一点，站在那里，扶着铁铲柄儿打盹。水漫到小道上来了，那匹狡猾的小驴儿也偷偷停下，侧着耳朵，单等小主人的吆喝。

&ldo;喂，开了口子了！&rdo;春儿站住，叫醒那女孩子。

女孩子一楞，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笑着跑过来，慌忙把水堵住，一边吆喝动牲口，一边看着春儿身上的枪枝手榴弹说：&ldo;检阅完了吗？哪村的第一呀？&rdo;

&ldo;我们的第一，&rdo;春儿说，&ldo;四区子午镇！&rdo;

&ldo;我们村里第几呀，小王庄？&rdo;改畦的女孩子指一指身后的村庄。

&ldo;小王庄？&rdo;春儿仰脖儿想了一想说，&ldo;我记不清了，反正不大靠前吧！&rdo;

&ldo;丢死人了！&rdo;改畦的女孩子使劲儿挖开一个畦口，把水引进去，说，&ldo;去的时候敲锣打鼓，我看怎么着回来见人吧。&rdo;

&ldo;你怎么不去？&rdo;春儿说，&ldo;你不是妇女自卫队员吗？&rdo;&ldo;为什么不是？&rdo;

女孩子说，&ldo;我要是去了，就不能落个这样。是我爹不让我去，他叫我浇园，他是个出名儿的老顽固！&rdo;&ldo;下次检阅的时候，你务必去吧！&rdo;春儿安慰她说，&ldo;可热闹哩！&rdo;

&ldo;就是吧！&rdo;女孩子笑着说，

&ldo;等几天，咱姐妹两个在大会场上见面儿吧！

这么热天儿，你不喝口新井水，歇息一下再走吗？&rdo;

&ldo;喝口就喝口，&rdo;春儿跑到井边上，扎下脖子喝了一阵凉水，直起身来擦擦嘴儿，在小驴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走开了。

一路上，红皮的枣树枝上，吐出嫩芽儿来，葫芦蔓儿，刚刚爬到架边上，就仰起头来，开了第一朵花。一只怀孕的野兔儿，在麦垄儿里悄悄的跑过，从山地飞到平原来的蓝靛儿鸟，在一片金黄的菜子地里一起一落。

春儿也忽然困倦起来。她靠着道边一棵大柳树坐下，眼皮打起架来了。

这地方离黄村不远，野地里，有几个小孩子，追赶一只虎不拉鸟儿。

他们估计虎不拉儿要在这独棵柳树上落脚，一个小孩子就提着拍网奔这里跑来。这孩子长的像个小墩子鼓，来到树下，呼哧呼哧的，在拍网的信子上套上一个大蝼蛄，就往地下一按，正按在春儿的怀里。

&ldo;你这是干什么呀？&rdo;春儿一惊睁开眼，紧紧抱着她的枪枝。

小孩子说：&ldo;你挪挪地方睡去吧，我要在这里下网！&rdo;

&ldo;我碍着你下网了吗？&rdo;春儿揉着眼，不高兴的说，&ldo;吵了人家的觉，还叫人家给你挪地方！&rdo;

&ldo;这是我们黄村的地方，&rdo;小孩子说，&ldo;要睡觉到你家炕头儿上睡去！那里没人撵你！&rdo;

&ldo;你这孩子说话儿怎么这么霸道？&rdo;春儿说，&ldo;就分的那么清楚呀？我们不都是中国人呀？我们不都是为了打日本吗？&rdo;&ldo;你没有我们老师讲的好。&rdo;

小孩子一擦鼻子，&ldo;快点儿动动吧，鸟儿就要飞过来了！&rdo;

春儿勉强站起来，把枪使劲往肩上一抡，虎不拉儿飞过来，刚要落树，吃了一惊，一展翅儿，像箭一样飞到崔家老坟那里去了，小孩子跺起脚来，那几个也围上来叹气，春儿说：&ldo;抗日时期，你们不好儿上学，却满世界跑着玩儿！&rdo;&ldo;跑着玩儿？&rdo;小墩子鼓儿说，&ldo;我们这是练习打游击战，看看就要把全部敌人，包围歼灭在这棵柳树下面，想不到完全叫你给破坏了！你是哪村的？干什么背着枪？有通行证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