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琢磨了一下,没准儿广平侯想不到她还有胆子回她自己家,便是想到了,那也是她的地盘,他若是敢来找她麻烦,她还有湾水镇那些父老乡亲可以帮忙。
实在不行,也可以拿了路引先去外县避避风头。
思及此,她倒是放松了下来。离开湾水镇也有月余了,她还真有点想回去了。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是她和她养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她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就准备继续躺下睡觉。可她才刚刚低着头,就听得天空中炸响了一道惊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寺庙破旧的大门轰然倒地,吓得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摆子。
她立马睁开了眼看向了寺庙门口,也只是一眼,凉意就从脚底窜到头皮,她只觉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麻了。
直至又一道惊雷响起,紧接着整个破庙都亮堂了一瞬,门口那人的面容瞬间清晰了起来。
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淌下,勾勒出妖冶的痕迹。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身上,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能隐隐窥得鸦色长睫下那一双沉寂如寒潭的眼,带了几分瘆人的阴冷。
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袭来,洛明蓁的手指紧紧抓地,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门外那人就动了动身子,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了。
他始终低着头,额前碎发摇动,鲜血顺着他的衣摆滴落,将地砖缝隙渗透的雨水都染成了红色。
眼见那人越靠越近,洛明蓁心头暗道不妙,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可黏糊糊的触感就落在了她的面颊上,血腥味蔓延开来,她僵硬地抬了抬眼,就见得一柄染血的重剑悬在了她的头顶,堵住了她的去路。
那男子眼中如一潭死水,没有半分光亮,唯有手中重剑抬起,剑尖对着的就是她的脖颈。
而洛明蓁看着近在咫尺的重剑,也只能僵硬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她毫不怀疑,只要她动一下,这把剑就会轻易割开她的喉咙。
她稳住了呼吸,脊背还是不由自主地爬起了一层疹子,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头顶的重剑:“冷静,这位大哥,你冷静一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下巴上冰冷触感给吓得闭上了嘴。她将目光缓缓下移,就见得那男子将那柄染血的重剑放在了她的下巴处,剑尖抵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只要她动一下就会被割破。
感受着剑尖上那些粘腻的鲜血,她手臂上的疹子在一瞬间都冒了起来。而看着面前这个阴冷的男子,她只觉得他像一条从阴湿之地攀附而出的毒蛇,正在冲她幽幽地吐着信子。
那男子用剑端抬了抬她的下巴,像看一个死人的眼神般瞧着她。
洛明蓁见得那男子眼中慢慢涌动出的杀意,她立马扯着嗓子道:“别,别杀我,这位大哥,我见你身上有伤,我家里是开医馆的,我可以帮你治伤,这荒郊野岭的,你也不好找大夫,对不对?”
她刚刚说完,就感觉冰冷的剑尖抵到了她的咽喉。她吓得僵直了身子,可背后是墙壁,她早已无处可退。
她拢了拢眉尖,手脚冰凉一片。难道她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了么?
她正闭了闭眼,却感觉喉头前的那把剑被移开了,可还没有等她暂时松一口气。浓郁的血腥味就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她有些惊恐地抬起眼,就见得那男子低着头,手指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几欲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敢说谎,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洛明蓁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抖着嗓子道:“这位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骗你。”
那男子没再看她,径直就盘腿坐到了她身旁的草垛上,很快,他身下那些稻草也被染成了血色。
他低垂着头,抬了抬眼睫,寂静的夜里,唯有他阴冷的声音清晰可闻:“过来。”
凝着血珠子的碎发被风吹动,搅碎了他冷如寒潭滢的眸光。
洛明蓁瞧了瞧他手里染血的剑,暗中揉了揉被他捏疼的下巴,立马识时务往他那儿靠了靠。却迟迟没有动作,鬓角都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她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养父母就是镇子里的农户,哪里是什么开医馆的。可刚刚为了保命,她憋得没办法才乱说了一通。这会儿是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她是不会也得会了。
那男子背靠着墙,面无表情地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洛明蓁隐约瞧见一片诡异的红色,就立马低呼一声,抬手紧紧捂上了脸,随即将身子偏转到一旁。
好好地,脱什么衣服啊!
冰冷的声音响起:“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再闭着眼,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洛明蓁只觉得双目一紧,头皮也跟着发麻。这到底是个什么疯子?不是要割人舌头,就是挖人眼睛。
可她不敢犹豫,还是立马就放下了手,强做镇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喉头微动,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半点不敢往下瞧。
“伸手。”
听到那男子不容置疑的的命令,洛明蓁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仍旧颤颤巍巍地把手抬了起来,余光一扫就见得那人手中执着一把弯月般的匕首。
她心下一凛,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可那男子却极快地抬起手,银光闪过,动作快得她几乎看不清。还是她疼得轻轻嘶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就滴在他的胸口上,很快就诡异地消融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