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垣舟的半边手臂有点麻了,他浑然未觉,剜了眼被打偏到一旁的虞楠,转身去看满脸失意的宋萧,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儿,刚挨到点衣角边又怕宋萧生气,放下来深深喘了口气,像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的灾难,声染颤音:“宋萧你怎么样?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
宋萧无意躲开了徐垣舟的触碰,手搭在立柱上,垂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徐垣舟话音中断,心一痛,扯了扯嘴角,缩回手温声说:“你快去找唐霖吧,别担心,这里有我。”
--------------------
萧萧不会因为徐做的这些事接受徐的。
(拖了这么久终于能光明正大追夫了,我恨我自己x﹏x)
第50章
================
虞母的病房在四楼,宋萧却有种四十楼远的错觉,他脚底沉重,扶着墙,提起腿慢慢往上爬,楼道声控灯忽明忽灭,在最后一次亮起时,照出了上方唐霖的影子。
他坐在楼梯口,双眼失焦,苍瘦的脸庞充斥着疲倦与脆弱,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动,隔着十几层台阶,笑了笑。
这处地方病人较少,来往的都是医务人员,走廊很静,宋萧能听见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柔声问:“伯母还好吗?”
唐霖清干嗓子点头:“挺好的,刚才已经睡下了。”
宋萧“嗯”了声没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分了一颗给唐霖。
撕开包装纸,宋萧把糖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这久违的味道,不由心生感慨。
仔细算来,宋萧有好些日子没吃过糖了,前几天邻居孙子满月,好心的阿姨按响公寓门铃,让宋萧顺手捞一把添点福气,宋萧盛情难却,美言了好一阵,逗得阿姨直乐呵,说有空介绍她家姑娘给宋萧认识,宋萧哪能答应,搪塞几句一笑而过。
这也算是近日里为数不多的,值得高兴的事儿。
宋萧咬碎了糖,也没在意唐霖会不会听,将之前和阿姨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说得多了,宋萧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乐此不疲地说起曾经,说起那条陪伴了他整整六年的流浪犬。
说着说着,心里也渐渐泛起了甜,他说自己前段时间收养了甜茶救下的小狗,供在家里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生投喂,他说小狗当天就有了名儿,叫团团,没什么寓意,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的,他说团团是个小粘人精,整天就知道翻肚皮求摸摸,尾巴翘得老高。如果以后有机会带给你看,你一定会很喜欢。
可惜不会再有了。
后面的一席话,宋萧想了想就此作罢,没舍得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大,宋萧身处这样清净的环境,一旦有机会松懈,总能轻易回想起过往点滴,他不是一个极度念旧的人,相反,他总在催促自己能往前走,再往前走,可兜兜转转,宋萧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就好比恋爱这柄甜蜜的刀刃,宋萧再三触及,遍体鳞伤。
他真的在原地踏步,毫无半分长进。
宋萧又说了什么来着?
他的记忆有些乱。
噢,他没说完后半程,便被唐霖率先中止。
唐霖脸上挂着笑,喉结滚动几下,问宋萧还有糖吗,宋萧点了点头,把最后几颗都给了唐霖。
唐霖道声谢谢,一颗一颗地撕掉,放在手心,一口气包进了嘴。
向来自信乐观的人,终是对宋萧揭露了尘封多年的伤疤。
“我其实……是被生母托孤给爸妈的……”唐霖说,“我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外公那边…待我母亲也不怎么样,所以临走前只想到了爸妈,拜托他们能照顾我。”
他的父亲是一名现役军人,和母亲算半个,两人情意甚笃,双双毕业后立马结了婚,来年春天,父亲参军入伍,和母亲聚少离多,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后来意外发生,父亲在某次勘察路况的任务中,不幸从雪原上摔落下去,永远沉睡。那时母亲即将分娩,日盼夜盼父亲允诺的归家,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唐霖半岁,母亲向战友们逼问出真相,崩溃大哭。
她走了,穿着两人结婚时的中式婚服,随父亲而去。
“爸妈对我很好,当初为了争夺我的抚养权,没少下功夫,”唐霖浅浅地合眼,复而睁开,“就算他们有了孩子,依旧给予我最好的条件,鼓励我做我想做的,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我特别特别爱他们,感激他们……”
他的声音陡然变哑,像被外力来回磨损的钝器,咬了口糖才堪堪捡回几分理智:“所以当我和朝夕相处的弟弟…搞在了一块儿……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虞楠,这个占据了他小半生的名字,就像是掺了蜜的毒,逐步蚕食着,强行挤进了唐霖的心。
他私以为虞楠还是个未经世事的男孩,是他乐于呵护,一步步看着长大的弟弟,直到虞楠刻意暴露本性,将这般畸形的爱恋摆在了明面上。
他们因为一场乱性捆绑在一起,因为一场见了血的事故献出身心,你逃我追的戏码持续了两三年,唐霖仍逃不过命运,彻底爱上了他的弟弟。他终究还是妥协,在道德伦理和爱情间,自私地选择了后者。
大学四年,唐霖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自从虞楠被那个同性恋捅伤住院后,他在社交平台上明确表示自己已有对象,日子照样过,那些找他要联系方式的人也少了很多,要说唯一不满的,就是虞楠哀求他放过凶手,勒令退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