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残存的河堤上,风很大,时时吹得我的头发挡了视线,低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再用官场的话来对付这个场面,半天没说话,开口说:&ldo;郭大人做过粗略预算没?要花多少钱?&rdo;郭正通先是僵住,慢慢明白了我的意思,欣喜若狂的表情从他的丑脸上浮现出来,生动无比。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深刻的欢喜。
他报了一个数字,我低头算了半天,抬头坚定诚恳地说:&ldo;郭大人,这个数字目前国库还不可能拿出来。但是,以后国库会慢慢越来越丰盈,我会每年给你拨一笔银子,开头可能少些,以后会越来越多。就算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我不死,总有完成的一天。但是,你要好生安排,哪些地方紧急,要先去做,哪些地方就算紧急,修了,上游没弄好还是会被冲垮,这样的无用功咱们就不能去做。钱不多,河工动辄几百几千万的银子,咱们经不起折腾。&rdo;
郭正通瞬间睁大眼睛,手也抖起来,半天才从喉头挤出发颤的声音:&ldo;大人……&rdo;他突然在河堤上冲我跪下来,嗓子带着哭音:&ldo;大人,下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do;
我也脊背发颤,喉头哽咽,强作镇定地把他扶起来:&ldo;郭大人,我才应该为了天下百姓,多谢你。&rdo;
郭正通的眼泪一滴滴滴下来,滴到光滑的白石的河堤上。粗糙黝黑鸡爪一样的手一直在哆嗦,连带整个佝偻的身体。
我想,在这个空间,这应该是一幕应该记载到史书的场景罢?想不到我竟如此入戏。
在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里陷得越来越深,果然是人在那样的位置,就没法摆脱使命感么?郭正通对我目前也算死心塌地了,至少,我心里头很畅快,而且赈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括灾后的复建。
小绿整天跟着郭正通,我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话,想要做个好官,而且他家也是因为水灾而家破人亡,所以现在已经把所有的崇拜灌注到郭正通身上。
想到他,我就想到小珠,差不多的处境,如今流落在哪里呢?上回也没机会问锦梓知不知道。
锦枫总见不到,好像有意躲我。我想那日在马上恐怕不是我多想了。
十三岁的男孩子开始发育了,这时候就是会有莫名奇妙的冲动,会做春梦,会遗精,会好奇,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就算他把我当成性幻想对象,也不代表他喜欢我,他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明天性幻想对象就换成了红凤。
更加大的可能是马背上空间太小,加上摩擦……总之,现在正是需要做大人的去加以开导,教给他们健康正确的性知识,以免他们迷茫痛苦,产生心理阴影和罪恶感的时候!可是……我痛苦地想,最应该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锦梓却不在。
我,我不大方便去做这事。去它的,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现在也是个男人。
我发了狠,站起身来去找锦枫,这小子藏得倒好,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原庆云这个家伙。
&ldo;咦?&rdo;撞上他之后,我先发制人:&ldo;你跑哪儿去了?&rdo;别怪我烦他,这家伙在留芳楼打扮得妖妖艳艳也就罢了,毕竟是工作需要,现在跑来灾区,也怎么招摇怎么穿,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冰蓝提花的薄薄绡衣。可恨的是这骚包不管穿得多不象话都很an,和我完全不同,我,据锦梓说连穿了官袍都嫌妖娆。真叫人生气。
原庆云似乎有一刻慌张,接下来却咧嘴笑起来,露出他整齐的白牙:&ldo;我在找冰。&rdo;
&ldo;你在找冰?&rdo;我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
&ldo;是啊。&rdo;
原庆云有点不自在:&ldo;我见天气热得慌,你好像畏热得很,大家子里都有冰窖存冰,想不到这儿寒酸得很,刺史府第居然连冰窖都没有。&rdo;
&ldo;郭正通的地方自然没这些奢侈玩意儿。&rdo;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喝碗冰镇酸梅汤。不过,原庆云这家伙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他鬼鬼祟祟混进来,天知道有什么企图。我得加意小心才是。
原庆云上下打量着我,懒懒微笑说:&ldo;你要去做什么?&rdo;
&ldo;你见到锦枫没?&rdo;
原庆云一笑:&ldo;我还真见了。&rdo;
锦枫居然躲在树上,那棵枝繁叶茂的月桂上。月桂叶子厚,入口极涩,吃下去倒可以当呕吐剂。故此别的树被剥光了,它只管繁茂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