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葶的脑子发懵,从最初惊于他是如何知晓,到最后怔怔地攥着拳头,那精致的小脑袋似真在思量他的话。
几分真?
几分假?
她生于锦州,长于锦州,走过最远的路,不过是从镇上到县上,哪里知晓京都的城门,并非是两只脚便能走出去的。
陆九霄一句棍刑处死,更是给她当头一棒。
男人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她,似是能透过那双惨兮兮的眸子,瞧见她肠子里头的弯弯绕绕。
&ldo;你过来。&rdo;他起身走至窗边,抬手便将花窗推开。
沈时葶咬唇跟上,顺着男人的视线往外瞧,就见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几个人高马大壮汉掌灯四处徘徊,似是因过于清闲,甚至还置了张堵桌在街角。
此般严防死守,是不可能有人能逃得了的。
倏然间,她仿佛被人一掌拍进了暗无天日的死胡同里,连一丝光亮都瞧不见。
眼下那点子泛红,好似更深了些。
沈时葶攥了攥手心,指甲陷入肉里的刺痛感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小姑娘仰头看向倚在窗边的男人,红着眼问:&ldo;陆世子,想要我作甚?&rdo;
她知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何况是陆九霄这样的京都权贵。
他今夜废了一番口舌,总不至于是闲着拿她取乐的。
望进那双春光潋滟的眸子,男人眼睑微微一弯。她这样聪明,倒让他省心得很。
陆九霄道:&ldo;我呢,缺个会瞧病话又少的大夫。若是偶有身子不适,会遣人来接你去玺园稍作诊治,至于对外如何言说,沈姑娘伶俐,自是能应付过去,对吗?&rdo;
话落,沈时葶却是愣了一瞬。
她如何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桩差事,这远比她想得要好太多。
但生在商贾家中,她自幼便明白这做生意的门道。是以沈时葶强装镇定地对上陆九霄的灼灼目光,轻声问道:&ldo;那世子,能予我什么?&rdo;
瞧她这副怕得要死还强撑着与他讨价还价的娇俏模样,陆九霄觉得实在好笑。
他弯了弯唇角道:&ot;起码我能保证,至少在此处,除了我,没人能碰你一下。&ot;
&ldo;除了我&rdo;这三个字让沈时葶头皮麻了一下。
但想要在这红粉青楼中全身而退,想来也是不大可能。而她费劲心思偷他的摺扇,求他的平安扣,不也只是为了在这吃人的花楼中自保吗?而永定侯府世子爷的庇佑,可以说,陆九霄给的筹码很是诱人。
但人心都是贪婪的,她亦不例外。
沈时葶垂下头去,小扇子似的眼睫一眨一眨,那番犹豫的姿态,陆九霄只需一眼便将她看得透透的。
他微微眯眼道:&ldo;别想讨价还价,若是不应,这买卖不做也罢。&rdo;
说罢,他便是一副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