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厮正是杨满月。
陈氏很担心,但自家闺女说得话很有道理,且有何大牛护送着,便稍稍安心。被杨满月一顿胡搅蛮缠后也只能同意了。
柴桥离着宁波府衙很远,七八十里路呢,走水路自然是最快的。杨满月早预感到了这一日,早早就做了安排,梅家人有小船,便使了银子,租用了一天,招揽一些读书人上船,一起入宁波。
在船上一群读书人愤怒难平,主要是孙七本事颇大,居然真煽动起力巴闹事,这在读书人眼里看来就是官逼民反。
而也合该刘五倒霉,在冲突中,一个力巴被打成了重伤,现在码头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已处于罢工状态,这下事就闹大了。
那个巡检都已傻眼了,也察觉出不对来。
这些力巴背后似乎有人在教他们怎么做,打完就全部跑了。大概平日也压得狠了,老是克扣力巴的钱,被人一煽动,怒气全部爆发了。
人都是向上的,谁甘愿被占便宜?
一旦有人带头闹事,只要闹起来了,其他人便会盲目跟随。最重要的这里杨满月利用了人的劣根性。
因为无论是什么人,总觉自己付出多得到少,一旦有人闹事再有意煽动这把火就很容易烧起来。
看看这些读书人,呵呵,县太老爷屁。股底下有几个能干净的?他们是傻子么?难道不知道?
只不过他们再次被杨满月算计了。
明朝的读书人很讲究风骨,这可是刷脸装逼的好机会,若是扳倒县太老爷,呵呵,那就是名士了!
名士虽是啥都没有,可只要成了名士,哪怕无官无职那也是轻易动弹不得,且扳倒县太老爷是多有成就感的事?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听着那些读书人的议论,杨满月忽然跳出来一脸怒容地道:“各位相公爷说得可是真的?是那个刘五,刘泼皮吗?!”
众人被吓了一跳,这声音可真够粗的!
再一看人,差点隔夜泡饭都吐出来。
只见这人满脸伤痕,还黑不拉几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杨满月为了弄死刘五,可是挖空了心思。尝试了很多次,用鱼肠浸泡,反复揉搓,浸泡了整整一天再晒干,熬了鱼胶直接黏在了脸上。
再用锅灰细细擦拭,这才取得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只要不是看得特别仔细,很难看出来。
“老天有眼啊!”
正当一群读书人惊悚的时候,只见这瘦小汉子往地上一跪,捶胸顿足地道:“我这张脸就是被刘五毁了的,我忍辱偷生这多年,终于大仇要得报了!”
她说着就磕头起来,“诸位相公爷可要为小的伸冤啊!那刘五是畜生啊,不是人啊!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不然就死在刘五手上了!采生,采……”
白眼直翻,好似要抽过去一般,几个读书人一听采生二字瞬间脸色都变了,“兀那汉子?!你说什么?采生?可是采生折割?你这脸?!”
“天煞的啊!”
杨满月好似鬼上身一般,坐在地上呼天喊地,身子上下起伏着,一双手像面条一般,上下摆弄着,“天煞的畜生啊!采生折割啊!官府不管,我家人都被害死了啊!”
船舱内安静了,一群读书人被这消息震得不轻,随即纷纷跟愤怒的公牛一般叫了起来,“岂有此理!采生折割这样阴损的手段也敢使!若没官府庇护,岂有此胆量?!”
“直接去宁波府上告就是对了!那汉子,可知地方在哪?”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码头,码头,就在码头!”
其实杨满月的话满是漏洞,只是这群愣头青读书人心思本就不纯,若是只是不满县太老爷直接去县衙闹就是,何必要去府衙?这是越级上告了。求名之意不言而喻。
所谓无欲则刚,欲。望最容易让人失去智慧,杨满月说出的事又太过惊悚,等于给这群人打了一针鸡血,哪里还会怀疑其他?
就算有疑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要知道采生折割那绝对是可以轰动全国的大案,明朝立国几百年不是没出过这样的案子,每次出了那就是轰动全国。
这年头信息传播极慢,许多文人结成各种诗社,文社,时不时的举办各种文会其目的就是要替自己扬名。
这年头,名声是真可以当饭吃的。若是传达天听,好处就数不尽了,捞个官做做都是可能的。
若能在这样的大案上成为风云领头人,呵呵,能吃一辈子了!
“好没节操……”
杨满月一边演戏一边暗暗吐槽这些明朝读书人,不由又想起了那个“水太冷”的钱谦益,对于利用这些读书人的愧疚心顿时没了。
继续大哭道:“求相公爷们做主哇!哇哇,惨,惨极了!有些孩子被砍手,被戳瞎眼,做成人彘,有的孩子熬不住,死了,死了,那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