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艾文清醒了,也精力充沛。
他想起自己的光脑,立刻在床头柜上找到了它——不是他之前扔在杂货间的那个,而是一枚崭新的光脑,里面空空如也。
好在艾文还记得瑞安的通讯编码。
他立刻准备着手发信息,但光脑一重新启动,里面先蹦出了一串来自瑞安的消息。瑞安发消息仍然那样中规中矩,艾文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小爱心。
不过他倒是找到了些别的:
——卡森回来了。
在一场大战之后,军营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彻底恢复往日的秩序。
在卡森回来之前,士兵们已经清点了这次战斗造成的损失,并且已经开展了找寻和打捞坠毁机甲残骸的事项。牺牲的士兵已经消失在太空中,但他们的编码和姓名会被记录在册,他们的机甲也会被重新回收,重新变成能够为塞尔维亚星效力的一部分。
然后卡森所属小队的虫跑到码头,迎接卡森的降落。
卡森的星舰带着他于傍晚抵达,随后他受到了热烈欢迎。是他提前发送了信号,因此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塞尔维亚星守卫战,但仍然有一份殊荣。落地后卡森立刻想要打听打听关于雄虫的事情,于是很快他也清楚了一切来龙去脉。在那之后,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问:“那么,艾文现在在哪里呢?”
其他士兵一副做梦一样的表情,说雄虫在睡觉,而且以他之前做过的事情,就是他想睡上一个月都是应该满足的。
不过那样听起来不太健康,所以卡森说还是不要出现那种事情要好。
艾文整个白天除了在升降台上和大家致意的时候外就没再露过面。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直到其他虫准备睡觉的时候才起来。雄虫再次出场是在食堂之中,瑞安少将把他带到大家中间来,好让所有虫再有机会和他打招呼甚至说上几句话。
卡森晚到一步。他挤进虫群,看到艾文仍然和他刚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坐在长桌上,兴致高涨地吃着一晚五颜六色的糊糊。他再要往前的时候,不慎踩住了站在他前面的一只虫的脚。那只虫回过头来,赫然是鲁拉斯。
“我还以为你要休整一会儿再过来的。”鲁拉斯在一片嘈杂声中大声喊。
“你说什么?”卡森大声喊。
“我说,我还以为你要休整一会儿再过来的!”
“你说什么?”
“他的耳朵可能被星舰上的信号给震聋了。”鲁拉斯只得对站在他们四周,对他们侧目的其他军雌说。然后他一手扯着卡森再向前一步,对艾文说:
“卡森终于回来了!你之前不还问起过他吗?”
“你应该说“您”。”卡森这回听清楚了,在后面提醒他。
“没错。”鲁拉斯说,“这就是你刚刚错过的内容——雄虫保护法同样说,在一定程度上,雄虫的意愿主导雌虫的意愿。雄虫的意思是,他不是在主星语境下长大的,所以我们说“您”和同他保持距离会让他非常不舒服。”
“这样一来,”站在他们旁边的伯特说(卡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如果我们再坚持沿用雄虫保护法上的内容,反而是对雄虫的不尊重了。”
他们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艾文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没有听清楚。他只看到卡森大步向他走来,当然要先对旁边的瑞安敬个礼。还没有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艾文就站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差点没把他的手给握断。
“我怀疑他在报复。”后面伯特小声对鲁拉斯说,“早上他握完我手的之后,我半天没法平稳地拿住一枚螺丝。”
比起研究虫来讲,卡森的体质自然是更上一等的,于是并没有在握手期间露出任何异色。他满怀激情地和艾文打了招呼,就和其他虫一起去吃饭了,也让艾文得以继续吃饭。
事实上,从艾文进食堂起到现在,已经吃了将近一小时的饭了。然而总是有虫过来和他打招呼,然后艾文会立刻站起来和他们握手,结果一顿饭吃到现在还没有见底。最后他好不容易吃完,因为睡了这么长长的一觉而毫无睡意,便再跟着瑞安去机械研究室见弥尔顿。
弥尔顿独自接见他们,并给艾文重新进行了身体检测,这回重点并非是放在虫体的健康,而是在于全身机械部分的扫描。结论如同上次在星舰上时一样很快出现,弥尔顿宣布:
“没错。雄子体内的装置能够承受的负荷远远大于个体,好像本来就是为了承载更大的存在而设计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瑞安问。
弥尔顿长久地看看他,又看看艾文。
最后他说:“……太疯狂了。”
而至于艾文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霍登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十八年前就规划了机械心的构造,仍然扑朔迷离。事件已经解决,再说以塞尔维亚星当前的检查设备,很难能够成功刨根究底。这件事到此为止,于是艾文又跟着瑞安从机械研究室里面出来,被他重新送回宿舍里面去。
“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细究。”瑞安说,“就是异兽。”
艾文转过头去看他,以表示自己在认真地听。
其实他并没有在特别认真地听,毕竟夜幕降临,月色正好,小路上空无一虫,是小情侣调调情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