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一下就听明白了,讽刺大笑起来:“我懂了,你来策反我是吧?”
霍安里森的声音充斥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不妨先回答我的问题。”
霍安里森的问题让楚凡沉默了,洛忧给了他什么?也没什么,给了点钱,给了点权,给了点地位,哦对了,还给了他一脚,把他的膝盖踢折,送了他一副残废的身躯。
“你的忠诚并非出于感恩,而是出于人类的原始本能——恐惧。”霍安里森莞尔地看着楚凡,彷彿道出了他的心里话,“说得直白点,你只不过是怕他罢了。面对一头怪物,要么听他的话,要么死,你不想死,所以选择听他的话。就这么简单。”
楚凡沉默了一会,又露出了冷笑,讥讽地说:“我还以为十字教会的新教皇口才有多厉害,就这么点策反的本事?”
“你似乎误解了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你。”霍安里森手一抬,犹如神明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无尽黑暗中出现了长安城墙的景象,不死军的守卫部队散乱地分布在城墙,而远处则是铺天盖地的教会大军,他的声音伴随着画面一同传来,“你指挥了这么久,应该很明白,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了结果的战争,攻陷长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而非博弈,所以我没有策反你的必要。”
是的,楚凡非常清楚,从战争的第一天,乃至还没开打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死军必败无疑。
60万想打赢3500万?电影都不会这么拍,不过是怎么败,败在哪天的问题罢了。
“你对洛忧的追随出自于恐惧,你觉得他无所不能,他是你命运的主宰,所以你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他。”霍安里森手一收,长安城墙的景象也随之消失,化作了一如既往的黑暗,“但你有没有想过,洛忧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他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楚凡沉默了许久,沉声问:“比如?”
霍安里森接下来的话让楚凡心脏狂跳:“比如你的‘进化排斥’。”
“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位进化排斥者,被立方体抛弃,被进化抛弃,被神抛弃,此生都只能受困于凡人之躯。”
“这幅身躯杀死了你变强的路,杀死了你的梦想,让你成为了天弃之人,对于你来说,最痛苦的事不是失败,而是失败从一开始就注定,所有努力都是徒劳。”霍安里森的手指轻触在了楚凡的胸口,带去一阵温暖的火焰,他看着沐浴在炙金流火中的楚凡,微笑说,“回答我一个问题,洛忧对此有解决方法吗?”
楚凡沉默了,当年注射血统出现进化排斥的时候,他曾以最卑微的姿态哭着哀求洛忧,希望洛忧能够帮帮他。
对当时的楚凡来说,洛忧就是神,掌控生杀大权,无所不能!
但当洛忧对他摇头,楚凡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洛忧也有做不到的事。
“你看,洛忧并非无所不能。”霍安里森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刚刚被炙金流火缓解病痛的楚凡又皱起了眉头,就像瘾君子离开了毒品。
霍安里森看着楚凡脸上的岁月皱纹,声音是如此缓和:“洛忧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无法改变你的进化排斥体质,无法延缓你衰老的寿命,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和你一样,不过是被神明肆意操控的棋子罢了。”
楚凡逼着自己强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那又如何,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宿命,每一个人都会经历,所有人最后都会逝去,我不在乎这个。”
“如果我能改变这一切呢?”霍安里森的话语让楚凡彻底僵住了,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开始变得朦胧,隐约间,楚凡看到他身后出现了无尽星空,沉如大海的声音扑面而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替你卸掉神明的枷锁,抹除进化排斥体质。我可以替你斩断生命的诅咒,让生老病死只剩下生。你被这个残酷时代剥夺的梦想,我可以全部替你找回来。”
楚凡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用力牵扯僵硬的嘴角,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牵扯出了冷笑,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很难听清:“这不可能。”
霍安里森挥动起了双手,这一刻,楚凡蓦然看到那片星空开始聚成了一个奇点,当其像绚烂烟火似的爆炸开来时,楚凡意识到,这是万物之初的宇宙大爆炸。
基本粒子,化学元素,光,电磁场寂静的宇宙开始出现了物质,转瞬即逝,斗转星移,亿万年的时光让群星闪耀在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死一般的黑暗被无尽星海点亮。
在一颗渺小如尘埃的蓝色星球上,因为一条基因链的错误演变,简单的无机前体合成了复杂的有机化合物,生机开始躁动,细胞形式的生命出现,增殖,分化,变异,万物诞生。
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文明浩浩荡荡地兴起,随着时代风云变幻。
药草带着泥土的腥气,塞入口中,咀嚼,吞咽,溶化成了凤凰血清的分子。
一次眨眼,森林中拿着长矛的女孩抬起头,看到了旌旗林立的长安城楼。
凝固的时间在掌心刹那融化,瞳中景物从万籁俱寂到沧海桑田,时代年轮成了弹指一挥间的烟火,青铜器皿滴落的酒水化作冲向宇宙的尾焰,商纣王怀抱妲己与楚凡看着同一片天。
“我赐予夜幕虚无的眼,俯瞰寰宇中降生的万物盛绽又凋零。天幕垂落,星陨如雨,尘世在我的摆渡下生生灭灭,只溅起稍瞬即逝的微渺浪花。”霍安里森的身上笼罩着凝如实质的光柱,似无数道炙金流火交错,幻化出了千万倍于己身的虚影,最终睁开了一双俯瞰人间的眼睛,声音响起,飘渺而虚幻,宛若穿越了亿万年时光,从星河末端传到此处,“我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