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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那我得跟您单独聊聊。&rdo;我说。

他身边的两位十分识相，立即就借故走了。

我抬头看着欧先生，特别真心诚意地说，您从前帮助过我，我得谢谢您呀。

&ldo;你也是张董的朋友吗？&rdo;欧先生问我，他跟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外面。

&ldo;我是他雇员。&rdo;我说，&ldo;过来认识新客户，找机会赚钱。我个人主要做的是境外和境内的公司在香港注册开户，进行资金周转方面的业务，渠道通畅，能够有效避税，我的名片您拿好了，有朋友需要的话，还请您给介绍一下。&rdo;

我的名片就夹在欧先生的两根手指头之

间，他用同一只手握着酒杯，仍是不看我，样子仍旧十分傲慢：&ldo;我不开公司，个人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也没什么朋友需要这个。你可找错人了，浪费时间呢。&rdo;

&ldo;啊，那倒没事儿。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rdo;我说，&ldo;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是拿着黄页盲打电话，一天打几百个，等人接听的时候吃饭喝水。有时候刚接通，一句话都没完就被挂掉，有时候听到一句方言，恶狠狠地好像是骂人，有时候对方还真地问了几个问题，我兴致勃勃地介绍了半个小时，他最后说没兴趣。这都正常，&rdo;我说，&ldo;工作嘛还不就是这样，钱哪有好赚的。&rdo;

&ldo;这倒是个大实话。人对钱得有尊重。毕业很久了吗？&rdo;他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对窗子外面经过的熟人掀了掀眉毛。

&ldo;三年了。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做了这个。&rdo;

&ldo;三年了没跳槽？&rdo;他饮了一口酒，&ldo;看来也没有什么进取心呀。&rdo;

&ldo;还行。&rdo;我说，&ldo;刚开始学习，后来越做越好，越来越熟练。客户也多起来。入职的时候到现在，底薪都是三千五，可是我每个月到手都有一万块。自己挺满意的。第一年搬了三次家，刚开始在闵行区跟我大学同学合租，上班倒地铁要一个小时，后来搬到长宁，住一个石库门的老房子，跟好几家共用厨房，有一次我煮方便面的时候看到我小臂这么长的一只老鼠，&rdo;我

比划着，&ldo;就在我脚旁边。还有一次被中介骗了，从二房东手里租了房子，在一个下雨天被真正的房东给赶出来了……哎，不过现在还好，我现在就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就在思南路上，一个小公寓，条件不错，房租有点贵，但是方便舒服。&rdo;

第四章（3）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欧先生耳朵一直在听，眼睛却看着外面，好像对我说的那些根本就毫无兴趣似的。

&ldo;您还没认出来我，&rdo;我说，&ldo;我一点都不意外，这太正常了，您每天得看多少文章，写多少东西，策划多少大事儿呢，记不起来我是应该的。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受您恩惠的。没有您，我不可能在上海坚持下来。最狼狈，最艰难的时候，我都跟自己说，想一想欧先生，想一想他之前对你说的话，想一想他对你的判断和希望，你一定不能放弃。&rdo;我慢慢地说，一字一句都用了力气。

&ldo;你是我教过的学生吗？&rdo;他终于回头看看我了。

&ldo;您在上海外院教过书吗？&rdo;

&ldo;复旦。&rdo;

&ldo;我就是去复旦的食堂吃过饭。&rdo;我说。

&ldo;别卖关子了，&rdo;他仔细打量我之后，那个被惯坏的，不耐烦的劲头又上来了，&ldo;我从来不轻易帮别人的，人情我都记在账上，我可不认识你，你到底是哪一个呀？&rdo;

夜色渐深，开始有客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我掂量着手里拿到的名片，今天收获颇丰，足够我好好经营一下，寻找新的客源，欧锦江先生不耐烦了，我肚子里面还咕咕叫呢，我得离开这个工作场合，去个熟悉的小馆子吃点热乎东西。我就把这个游戏结束了吧。

&ldo;三年半前，我给您当过助理。翻译材料，打打字，接待客人。您当时出手大方，给五百

块一天，后来我因为私事儿，有段时间没来，也没请假，再回去找您，发现您那里已经换人了。您当时把之前的工资开了给我，却拒绝给我出一个实习证明。那时候我在证券公司已经进入第三轮的面试了，考官对我给您当过助理的事情很感兴趣，可是我拿不到书面的证明，也就是说，旁人看来，我给欧锦江先生做过助理这件事情可能全是我自己瞎编的，吹牛的，我没能得到那个职位。&rdo;

我特别平静地讲述着从前发生的事情，三年半之后的欧先生开始转过了身子，仔仔细细地看我，他到底开始发觉我来意不善，我所谓&ldo;受他恩惠&rdo;很可能是个旧日冤仇。可是这我还没说完呢。

&ldo;当然不仅仅这样。我给您当了好几个月的助理，可是全加到一起也没有那天下午您跟我说的话多，您好像突然就了解我了，好像突然就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以后会怎样了。您说像我这样的女孩最好就不要留在上海了，最好回家去，就在爸妈旁边，找一个旱涝保收的单位坐办公室，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相亲把自己嫁掉，要是有条件的话，结婚出国旅行的时候可以在上海转飞机……&rdo;

那天发生的一幕好像又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楼梯下面，欧先生在二楼的缓步台上，居高临下地跟我说话，干脆地拒绝向我提供证明我给他工作过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