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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第1页）

孙资、刘放二人急忙肃然起身，孙资谢道：&ldo;司马大人为我等的区区小计找到了用武之地，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又何敢奢望司马大人代为请功言赏？司马大人只管在前方放手施行这征蜀之策，我等必在后方全力相助，不让司马大人受到任何掣肘。&rdo;刘放也连连点头。这番话虽说得谦和之极，却倒真是他俩的肺腑之言，毫未掺私带假。如今，孙、刘二人在无形之中已认为司马懿的成功，就等同于他俩的成功。自然，帮助司马懿取得成功，就等同于帮助他俩取得成功。

司马懿也站起身来，还礼谢道：&ldo;既是如此，老夫就代这天下苍生谢过二位大人了！百战百胜，却劳民伤财、杀人无数，则虽胜亦不足为喜；不战而胜，既无须劳师扰民，便可统一天下，又何乐而不为？孙大人之策，功在社稷，惠泽黎民，岂不贤哉？&rdo;孙资一向以&ldo;好奇计、多远略&rdo;而自负，听了司马懿此语，不禁暗暗自喜，有些飘飘然起来，也假意谦辞道：&ldo;司马大人休得再夸孙某了，孙某愧不敢当。&rdo;顿了一顿，便也还了几句奉承之语给司马懿：&ldo;若是我大魏群臣个个都能像司马大人这般为国为民、公忠勤能，则天子幸甚矣！万民幸甚矣！&rdo;

刘放也随着附和了几句甘言，陡然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放低声音对司马懿说道：&ldo;不过，司马大人虽堪称德高望重的社稷之臣，但也宜于朝中和光同尘、随方逐圆为佳。近来，华太尉、陈司空等大人似乎对司马大将军出任关中主帅颇为反对，并力保征西车骑将军张郃升任关中主帅。若非刘某与孙大人多方谏争，恐怕司马大人亦难得一展征蜀大略！&rdo;讲到此处，他急忙抬眼看了看司马懿的表情，见他面如止水、不知深浅，又道：&ldo;当然，刘某今日谈及此事，决无向司马大人邀功请赏之意。刘某希望司马大人在私下里与华太尉、陈司空多多沟通交流，破除成见，和衷共济，共匡魏室！&rdo;

司马懿一声不响地听完了他的话，脸色平静如常，淡淡笑道：&ldo;多谢刘大人提醒。大概是由于老夫多年来带兵征伐在外，与华太尉、陈司空少了沟通交流之故吧！也难怪华太尉、陈司空对老夫心生偏见！刘大人所言甚是，老夫择日定与华太尉、陈司空坦诚相会，冰释前嫌。&rdo;孙资也在一旁点头称是，道：&ldo;司马大人此举甚是恰当。不过华太尉、陈司空终究会体悟到司马大人刚健中正的贤明之风的，从而将自己对司马大人的片面看法改正过来。&rdo;

司马懿只是淡淡而笑，双眸之中却变得如潭水一般深沉起来，望也望不到底。

这时，却见孙资向刘放突然使了个眼色。刘放会意，咳嗽一声，起身踱到了书房门口站定，侧耳倾听门外动静，一副为人把风的模样。司马懿见此情形，不禁有些惊疑。他正欲发问，孙资已向他脸色一正，肃然说道：&ldo;司马大将军也许不知，前几日，郭太后在永安宫召见了华太尉、钟太傅、董司徒等数位元老大臣，提出要将其弟中垒将军郭表之职予以擢升，接掌去世的曹大将军空出来的大司马之位。同时，她又要求在朝纲国纪中添上&lso;以孝治国&rso;的说法，以此激浊扬清。不知司马大人对此有何高见？&rdo;

司马懿一怔，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关于永安宫郭太后与当今陛下之间恩怨情结，他也是相当清楚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段时间来郭太后与陛下之间的隔阂与矛盾恶化到今日这般境地！自去年四月以来，陛下就不再到永安宫向郭太后问安，这已显现了他俩之间的关系极其紧张。而郭太后召见诸位元老大臣示以&ldo;以孝治国&rdo;之言，更是在不动声色地用&ldo;不孝之名&rdo;来影射当今陛下。至于她要求提升郭表为大司马，则显然是在扩充郭氏实力，以备不测。这种种迹象表明，魏宫帝后两党的残酷斗争，已然浮出水面。孙资今日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些敏感问题，分明就是在试探他在这场宫廷斗争中的立场表态。

一念及此，司马懿也面色肃然坚定有力地说道：&ldo;这些事老夫确实不知。但是，太后此举实在是不妥，老夫身为辅政大臣，必当于庙堂之上持理公然反对！先帝有诏，&lso;妇人参政，乃乱国之本也。自今而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太后不得擅召群臣问政。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违背，天下共诛之。&rso;大司马之位，非辅政大臣与国之重勋不得担任。郭表他何德何能何功堪当此位？

&ldo;所谓&lso;以孝治国&rso;之说，本就在我大魏&lso;忠、孝、仁、义&rso;四字朝纲国纪之中。老夫以为，应当四道并行，不宜单单偏重一个&lso;孝&rso;字，更何况还有那文武百官立身处世的根本‐‐&lso;忠&rso;字高悬其上！先帝遗诏亦已表明，&lso;忠&rso;比&lso;孝&rso;更大！老夫明日上朝，便要请陛下重申先帝遗诏，警示群臣！&rdo;

孙资一听，大喜道：&ldo;司马公铮铮风骨，耿耿直言，足以彪炳千秋！有司马公这样的骨鲠之臣以身作则垂范于天下，担任我大魏社稷之栋梁，则天子完全可以垂拱朝堂而化流四海矣！&rdo;赞罢，他又极认真极严肃地说道：&ldo;既是如此，孙某也就放心了。司马大人，孙某要向您交代一件极机密极要紧的事情，请附耳过来！&rdo;司马懿一见，不敢大意，急忙附耳过去。孙资脸色凝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司马懿听罢，脸色大变，转过头来，惊讶地盯视着孙资，满脸疑云地问了一句：&ldo;圣意已决？！&rdo;孙资脸色肃然，迎视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马懿紧盯着孙资：&ldo;朝廷禁军不可用吗？&rdo;

孙资的目光略略低了下去：&ldo;虽然内廷羽林军和锐士营有曹爽、秦朗等把持，但郭表他们也在其中设有暗线……若是调用内廷禁军，陛下有些担心打草惊蛇……&rdo;

&ldo;唔……所以，陛下就想到了从外地藩镇调派死士，给郭党以惊雷一击？&rdo;司马懿明白过来，顿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便埋下头来在书房里急速踱了几个圈子，终于一咬牙站定了身形，缓缓说道：&ldo;好吧！老夫就让昭儿留在京师，任由孙大人差遣。孙大人所言之事，昭儿定会帮你办得天衣无缝。&rdo;

&ldo;二公子看似儒雅温和，恐怕做不来这等杀伐决断之事吧？&rdo;孙资有些犹豫，&ldo;孙某有些担忧二公子难以当此重任。&rdo;

&ldo;知子莫若父。昭儿随老夫出生入死历练多年，立身行事外柔内刚、气度沉雄，而且临机果断，从未失手。&rdo;司马懿慢慢捋须说道，&ldo;孙大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他。另外，老夫即刻密调江南锐士营中三千名亲信精兵伪装成市井之徒潜入京师，散布民间，万一事有突变，则可及时召用！&rdo;

孙资听罢，神色一敛，深深一躬，道：&ldo;司马大人不愧是值得陛下推心置腹、荣辱与共的社稷之臣。孙某代陛下谢过司马大人了。&rdo;

&ldo;为天子分忧，为社稷解难，本就是老夫身为顾命托孤大臣之责，陛下于老夫何谢之有？&rdo;司马懿喟然长叹一声，躬身还了一礼，&ldo;孙大人，请转告陛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老夫都一如既往竭力支持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