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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第1页）

司马懿斜倚在羊毡软榻之上一边看着柏夫人的舞姿，一边向曹爽派来请安问政的新任河南尹李胜（这一年年初司马芝已经去世了）笑道：&ldo;曹大将军未免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军国机务，就请他自己在洛阳京师里自行裁断了吧！何必还劳动李君你的大驾来温县跑这一趟啊！&rdo;

李胜先前曾是司马懿在持节宛城期间麾下所任的南阳太守，后来被故大司马曹真辟为军祭酒，现在又成了曹爽府中的心腹僚属。所以，他从出身背景而言，算是司马家和曹氏之间彼此都能接受的人士之一。曹爽派他前来孝敬里问安讨教，就是想借他这层关系更多、更深地刺探司马懿在老家养病卧居的真情实况。他听得司马懿这么一问，便恭恭然答道：&ldo;太傅大人您德高望重、多谋善断、老成持国，曹大将军在京城中焉敢自专妄断？这一次曹大将军派李某前来，就是想向您咨询接任已故司空赵俨大人的合适人选。&rdo;

赵俨是在一年多前自夏侯玄调到关中之后就被升任为司空的。他年老多病，在司空之位上没熬几个月便溘然逝世了。曹爽为了阻挠司马懿再用自己的心腹僚属出任这一要职，就费尽心机将它搁置了起来。今天，他故意让李胜来咨询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借此试探司马懿的反应，观察他是不是真的甘心归乡养病，不问朝事了。司马懿对这一切自是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于是随口呵呵一笑：&ldo;哎呀！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向本座咨询的？曹大将军他自己定了谁来接任就是谁吧！本座对曹大将军的一切举措都没有异议的。&rdo;

&ldo;太傅大人，您不要谦虚啊！天下士民谁不知道您用贤有道、人尽其才？&rdo;李胜仍是徐徐劝道，&ldo;您就给曹大将军一个指教吧！&rdo;

&ldo;指教不敢当。&rdo;司马懿推辞了片刻，方才抚着长须慢慢说道：&ldo;如果不出本座所料，曹大将军原意是想推举卫臻大人为司空吧？&rdo;

李胜一怔‐‐他没料到司马懿的目光如此敏锐，居然连曹爽的初始意图都这么准确地揣测到了！但他嘴上自是不肯泄露出什么的，就干笑道：&ldo;大将军心目中应该是没有什么拟定的人选吧，他是让李某真心前来向太傅您请教的。&rdo;

&ldo;任用卫臻大人为司空，本也是很不错的。&rdo;司马懿也不管他，径自慢慢地说道，&ldo;但本座认为大司农桓范的资历和能力似乎比卫臻大人更适合担任司空一职……李君，你认为呢？&rdo;

&ldo;这……这个，李某不好从旁妄加置喙。&rdo;李胜急忙答道，&ldo;李某一定将太傅大人您的建议带回去给曹大将军。&rdo;

司马懿呵呵而笑：&ldo;李君，曹大将军若是用了桓大夫为司空，你日后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辛苦苦、颠簸劳顿地到这孝敬里向老朽来讨什么教了……有桓大人协助曹大将军处理万机，本座完全可以撒手归隐、颐养天年了！&rdo;

&ldo;太傅大人您怎么这样说？您是我大魏四朝元老、托孤重臣，千万不能存有这种急流勇退之念啊！&rdo;李胜从案几上端起酒杯敬道，&ldo;大魏一朝若无您虎卧坐镇，还不知道蜀寇、吴贼会有多么猖狂呢！&rdo;

司马懿轻轻一摆手，喃喃说道：&ldo;本座今年六十七岁了……老了，真的是老了。这大魏天下，离了谁其实都会一如既往地欣欣向荣的！李君，你们就让本座好好休养旧疾，快快活活地多活几年吧！这算是本座恳求你们了……&rdo;

李胜急忙一边在嘴上竭力劝慰着，一边却在暗暗打量着司马懿‐‐他持杯的手已经确是如同所有高龄老者一般显出了中风似的轻轻震颤！

司马懿也根本像没有听进他任何劝慰的话，开口继续吟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吟罢，他又举杯向李胜敬来：&ldo;来！来！来！李君，你且陪着老朽先及时行乐一场吧！&rdo;

李胜刚一离开，司马府客厅里的轻歌曼舞便戛然而止。

&ldo;莹儿，你过来坐吧。&rdo;司马懿拍了拍身边的铺锦坐垫，招呼柏夫人上前坐下。

柏夫人就那样拖着两条长长的七彩丝绦，缓步走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ldo;你可活得真累‐‐连回到温县老家养病卧居也要戴着面具演戏！&rdo;

司马懿迎视着她，微微笑了：&ldo;莹儿，只要我没在你面前演戏就行了。唉，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麻痹洛阳城里那一帮鼠辈啊！&rdo;

&ldo;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我面前演过戏啊？你伪装得这么出神入化，比世上最厉害的戏子都演得好……&rdo;柏夫人款款地在锦绣坐垫上挨着司马懿坐了下来，&ldo;不过，你让我这么唱歌跳舞地在外面抛头露面‐‐就不怕万一有人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rdo;

&ldo;呵呵呵，你倒是有些过虑了。先前那位貌若天仙、风华绝代的方莹贵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香消玉殒了！那个郭老太后也把熟悉你的宫女和宦官们都追杀得干干净净了……真的能够辨认出你现在真面目的人实在是有若凤毛麟角了！&rdo;司马懿凝神地欣赏着她玉雕雪塑一般的容颜，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ldo;师父当年送给你的那颗驻颜丹真是奇妙绝伦啊！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的容貌永远清新如朝露、明净如璞玉啊！但是，你面前的这位司马师哥却已然白发苍苍、皱纹丛生了……&rdo;

柏夫人‐‐也就是方莹‐‐听了司马懿的话，不禁嫣然而笑：&ldo;妾身终有一天也会老去的……不过，能够朱颜依旧，以当年的姿态一直躺在师哥你的怀抱里慢慢死去，妾身觉得这便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满足了。&rdo;

司马懿握住了她象牙雕琢般的手掌，凝望着窗外愈来愈浓的火红晚霞，慢慢柔声而道：&ldo;莹儿，你再稍等个三四年，待到为夫将洛阳城里的事情处置干净之后，就把司马家的那些重任大业移交给师儿、昭儿他们去打理。为夫那时便是无事一身轻了，一定会带着春华她回到这里，陪着你俩相依相偎地在每一个傍晚看着这夕阳渐渐落去。虽然好像平实纯淡了一些，但为夫也觉得这就是我们余生最大的幸福了。&rdo;

第5卷三国归晋第43章欲擒故纵，司马懿告老还乡第249节地牢中的美人&ldo;司马懿的近况究竟如何？他是不是在装病？&rdo;曹爽将李胜迎入后院密室之中，一进屋就劈头问道。

李胜瞧见室内曹训、曹彦、丁谧、何晏、邓飏、虞松等人早已坐满了长席正在等候，当下也不及虚礼客套，边坐边答道：&ldo;启禀大将军，根据此番李某前去拜访观察，司马太傅的确是已经年迈多病，在待人接物之际双手连酒杯都有些端不稳了，有时还洒了些许酒水出来。而且，司马太傅已然萌生了&lso;及时行乐，安享余生&rso;的念头，整日里沉迷于轻歌曼舞、倚红搂翠，他那六七十岁的身子只怕快被酒色掏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