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若是小姑子没有出逃,严家也不会蒙羞,更不会失了苏家这门姻亲,如今公公反倒是把罪责摊在了沛儿的身上,这心眼偏到天边去了。
沛儿才多大?犯个微不足道的小错不是很正常吗?难不成就小姑子是严家的后代,自家的沛儿就不是严家人了?
先不说严家人因为苏锦楼高中一事人心各异,只道那严明珠在收到老家来信得知苏锦楼中榜一事后,她第一反应不是后悔与害怕,而是如何利用此事让自己摆脱正房的桎梏。
严明珠的夫家姓谭,是棠柳镇稍有名气的商户,主要经营口脂面药之类的护肤品,虽说不上是门庭若市日进金斗,可每日都有白花花的银子进帐,生意蒸蒸日上,昌隆兴盛。
好日子没过多久,王家就推出了百花皂和香皂,百花皂面向高端客户销售,普通香皂则售于平民百姓,有棠柳镇上层人物的背书,香皂的名气很快就传开了,人们一瞧,这东西不仅能洗衣洁面,还能护肤,关键是价格便宜,普通农家都能买得起,这下子人们都去买香皂了。
谭家的生意自此一落千丈,只用一块香皂就能达到护肤的作用,谁还去买那些价格不菲的口脂面药?眼看着家中的店铺门口罗雀,谭卫平心中着急上火,嘴上起了好多个小水泡。
可着急也没用,人家王守义背后有官家背景,并且打通了上层人士的关系,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他宣传百花皂的功效,这样一来,一些私下里的手段就不能使了。
后来王守义好不容易松了口,愿意与其他商家合作共同经营香皂的生意,可谭家却并未受到邀请,也就是说人家王守义不待见谭家,此次生意将谭家排除在外了。
谭卫平东奔西走,希望打通一条路子能让他分一杯羹,可只要受到邀请的商户全都对他避而不见,直到有一次,一个商户被他缠的烦了,没好气的对他吼道。
“你谭家做生意太不地道,谁敢跟你合作?”
那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扔下面色尴尬的谭卫平迫不及待独自离去,好似和谭卫平多说一句都嫌浪费。
棠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商户之间的圈子就这么大,谭家做事不讲规矩,荤素不忌,当年和别人合作背后戳刀子把合作伙伴坑的一无所有,这件事谁都有所耳闻,谭家人是什么德性谁不心知肚明?
以前谭老爷子做生意以次充好,骗顾客的钱财,谭老爷子归天后谭卫平接手了生意,比起他老子做事更加没个章法。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虽然在商言商,商人之间会为了些许利益有各自的小算计,但一旦敲定合作,那就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赚钱一起赚,亏损一起承担。
可你谭家咋办事的?眼见有利可图赶紧把合作方踢走,自己坐享其成,觉得生意亏损,就立马撤资让合作方独自承担损失,敢情好事都被你家揽去了?人家不过是和你讲道理,你就买通混混之流把人家狠揍了一顿,还放言若是不识抬举,小心家人安危。
你做事如此无法无天,不就是因为有个干爷爷在官家当差嘛,现在你干爷爷蹬腿归西了,没了靠山,你谭卫平还能猖狂?别人有必要卖你面子吗?别真把自己当盘菜!
就这样,谭卫平被逼的关了两间铺子,唯剩最后一间苟延残喘,严氏作为谭卫平的爱妾,自然也从他的口中听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严氏左思右想,心中定好计划后立马让下人去请谭卫平过来,“你就说,我有解决老爷困境的法子,让老爷务必来我这边用饭。”
于是谭卫平刚准备坐下用饭,就得知严氏有要事相商,而且还是关于生意方面的,他不顾正房夫人顾氏的颜面,当场就抛下顾氏去往严氏的屋子。
房间里的下人见状均低头不语,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顾氏出言,“愣着做什么,老爷不在,难不成连饭都不吃了?”
下人们赶忙布置碗筷,顾氏的贴身婆子轻声劝道,“太太不必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计较,更何况那妾侍还是私奔过来的,一辈子都越不过您去,您万万不可生气,仔细伤了身体,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不必相劝,我晓得的,”顾氏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眼中却透着冷意,“严氏……也就只能蹦跶这几天了。”
这边严氏热情的把谭卫平迎进了屋,温柔小意的服侍谭卫平用饭,谭卫平却是无心吃饭,只随意的用了几口就摆手让下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严氏自然看出谭卫平的焦急与不耐,忙识趣地主动提及,“近来妾身见老爷愁眉不展,心有所忧,想来必定是为生意上的事情烦神,妾身有一法子可解老爷之忧,只是……”
谭卫平见严氏说话说一半,以为她是故意拿桥,借此索要绫罗绸缎玉器金银,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严氏见状赶忙露出为难之色,“妾身的法子与我那前夫苏锦楼有关,还望老爷切莫怪罪。”
谭卫平脸色回缓,表情总算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你但说无妨,只要能解决我的难题,我绝不会怪你。”
谭卫平并不介意严氏提及她的前夫家,严氏本就是私奔过来的,若说介意,也该是苏锦楼心中感到不快,能将严氏这等美貌娇娘拐带回来,谭卫平一向引以为傲,毕竟这也证明了他的魅力无边。
严氏双目含情,感激的笑了,“老爷体贴妾身,是妾身之福,今日我得知一消息,说是河西村的苏锦楼高中秀才了。”
谭卫平往日里一心扑在生意场上,成天想着怎么给生意红火的商家使绊子,对于其他无关紧要之事自然不怎么关心,此时闻讯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你,你说什么?苏锦楼成秀才了?”
严氏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妾身是想,若是寻得苏锦楼的支持,我们未必没有一搏的可能,那王老板只是一个主溥的女婿,且娶的还是个庶女,看似背山强大,实则虚得很,说到底他还不是拿银子往里面填?”
“可苏锦楼不同,他的功名是实实在在无一丝虚假的,以后说不得还能成为举人老爷,只要我们将这个中利害说给王老板听,就不信他不会妥协,就算王老板死咬着不松口,我就不信其他商户也不松口,只要撬开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嘴,老爷的困境自然也就解了。”
严氏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扯大旗装门面,不管苏锦楼以后是否能成为举人,他们都往大了说,反正吓唬人又不用成本,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没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