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晓急了,伸手要将人拽回来,硬是没拽住:&ldo;高海!&rdo;
高海被她叫住,停步一瞬想到路队人都走了还冒这么大危险,九死一生的,眼眶猛地就红了,头也没回,推开防火通道的木门,跑了。
她傻了,眼看木门重重撞回去,一声巨响贯穿走廊。
如此站了许久,才模糊着想起来,许曜还在电话那头等着自己。
回房从被子里找到手机,想说话却被哽住,只有自己不断起伏的呼吸声。
&ldo;归晓?你要有事以后再说。&rdo;
心跳一声重过一声,深想一分就想哭,可又拼命安慰自己,归晓,别多想,他一个脱了军装的男人还能有什么危险?肯定是他遇到老战友们喝多了,怕自己生气。
他战友又不会说话,各个都是傻大个,就会反恐。
完全不懂说了什么荒唐的话,保重什么的话,能乱说吗……
&ldo;许曜,&rdo;归晓提上口气,&ldo;你先陪你老婆看病,人命关天,钱都是小事,等你回国‐‐&rdo;
声音抖得骇人。
&ldo;你那是不是出事儿了?&rdo;对方听出不对,打断。
&ldo;没,&rdo;归晓右手按着一阵阵抽痛的胃,轻喘了口气说,&ldo;肚子疼,明天再给你打……&rdo;
第二十三章寸寸山河梦(1)
第一次穿这衣服是在入伍后第二年,那时排爆服都是一米八标准,几个主动报名的人都是一米七左右,大码排爆服套上来,只有他刚好。
二十岁不到,穿上这么重的衣服,没想那么多。后来去了二连浩特,这更是个冷门,排爆班都是他一手搭出来的。挑出来不少小个子,特制号排爆服,人人一把镊子,针、线,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玩起针线活一个都不含糊。为了应付水银炸弹,每个人用木板端钢球练平衡,甚至上厕所都不放下。
和别的班不同,这个班的人只要出任务,非生即死。
所以也只有这个班的人,会有个特权,每隔两天能给家里电话报平安。
路炎晨套上厚重的排爆服,活动手指,看身边待命的现任排爆班班长,还有秦明宇。
&ldo;这要立了功算谁的?&rdo;班长咧嘴一笑,&ldo;我们中队,还是训警大队的啊?&rdo;
秦明宇叹气:&ldo;估计不算我们中队的。&rdo;
上边打了个信号,人群成功撤离。
&ldo;先留个遗言呗,路队。&rdo;班长照例说。
&ldo;还是那句,&rdo;路炎晨将耳塞压进左、右耳中:&ldo;千家pào火千家血,一寸河山一寸金。&rdo;
这是他刚到内蒙时老队长说得第一句训话。队长牺牲那天,他哭得像个丧家犬,那天,本来是要他去换人质的,硬是被qiáng按下了。生死一秒,人就没了,那帮畜生。
路炎晨拉下了防护面罩。
归晓整晚人都不舒服,从胃疼到头疼,最后是三叉神经。从太阳xué到眉心,像有人用刀尖剜着神经线,一点点抠着挖出来,每隔十几秒就狠扯一下。
如此反复,后半夜,枕头都被汗打湿了。
她滚下chuáng,摸索到箱子边上,掀开,将里边放杂物的袋子都倒出来:防晒霜、墨镜、润唇膏、感冒药、肠胃药、阿斯匹林、安眠药、止痛药……
安眠药和止痛药吃下去,留了满屋子的灯光,又去睡觉。
没多会儿,昏沉着做起梦来。
分手这么多年,她从没梦到过路晨,有时候还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白日里多想想,梦到一次就好,要不然都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可却每每事与愿违。两人过去没合照,在一块时连贴纸照还没流行过,更别说是手机照相……
没有影像,全靠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