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医生朋友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西方医学有时候是看不见人伦的,他们并没有那种把生命当做生命的态度。”
如果在胚胎时就发现了孩子是畸形儿,理性考量,应该中止妊娠。但在感情上,没有父母能接受得了。
唐氏综合征筛查的结果跟医院检测水平,孩子本身的情况都有关系,概率统计上来说一般都会取平均值,而不是中位数,所以结果不能说是绝对的准确,而是相对的。
生命存在太多的随机性,偶然性。
每一个父母,其实都在赌博。
头一天晚上,林悠是睡不好觉,而他干脆就没睡着。
直到确认过报告上的所有指标都在正常值,一颗心才落定。
许哲民问:“在家吐得厉害吗?”
訾岳庭摇头,“不厉害。”
怀孕之后,林悠食欲不太好,吃什么都没味道,倒没怎么吐过。
“你姐怀孕的时候也这样,头三个月就像个□□桶,情绪波动特别大,我都不敢惹她。三个月之后才开始稳定,然后是孕吐,吐到大约六七个月左右,也就不吐了。”
许哲民说:“你还有得熬。”
是熬不假,但这种熬,是有盼头的。
这样甜蜜的烦恼,也许一辈子他只会经历这一次。訾岳庭对此分外珍惜,并且充满了憧憬。
一直到怀孕八个月,林悠还坚持去上班。
马家村案后,林悠受到表彰晋升,调到了市局的经侦支队,工作比较稳定,不像之前在派出所时,出任务比坐班的时间还多。
訾岳庭向系里申请一周只排一节课,剩余的时间都花在了照顾家庭上。
每天送过林悠去上班,他便回家研究菜谱,变着花样做一桌饭,就为了能看她多吃两口。
日子久了,林悠发觉,抛开那些深邃的言谈和艺术家与生俱来的神秘感,他的本质单调到不行。
艺术家也是普通人,要吃饭喝水,与一日三餐为伴。
在外面,他是一本正经的大学教授,艺术评论家,画廊主理人……回家关上门,他便只剩一个身份——丈夫。不仅熟练掌握一切厨房技能,而且任劳任怨,从不打商量,对她的任何要求都会没有底线的妥协。
他也并非是天生这种好脾气。
只不过因为对前段婚姻生活某些片段“记忆犹新”,才不想老调重弹。
林悠看着面前满满一桌菜,孕妈妈需要的营养他都考虑到了,每一道都是用心做的。
她一感动,情绪就失控,眼泪稀里哗啦地就往下掉。
“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