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的战斗还未停止,两只沙扑被打得稀巴烂之后,那只巨大的螯钳又从水里探了出来,螯钳硬的和铁皮一样,子弹打上去好像没有多大用处。我觉得卡车上的迫击炮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而且经验及其丰富的神炮手,距离那么远,而目标只是一只一人来长的螯钳,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想要击中这样的目标,需要的不仅仅是专业技术。
螯钳在水里晃了一下,一发炮弹贴着它飞过去,在河里炸开了。所谓的神枪手神炮手,不是说绝对的百发百中,但是他们可以根据第一发子弹或者炮弹的偏差程度迅速修正弹道,不等螯钳收回去,第二发炮弹呼啸而来,正中目标,一下子把螯钳打的粉碎。
呼……
螯钳被打碎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黑影子从水里冒了出来,那东西足足有半辆卡车那么大,像一只硕大的方头螃蟹,它露头的同时,两门迫击炮相继不停的射击,一发炮弹在这东西的头上炸响,随后,它迅速沉到水底,再也没有上来。
&ldo;斩尽杀绝!不留活口!&rdo;一个带队的人亲自端着枪,大声叫道:&ldo;任务很艰巨,掉皮掉肉流血流汗,这是向组织表明决心的时候!&rdo;
当时刚刚跟越南打过仗,这人就很像是上过战场然后转业到地方的退役军人,手腕很硬。在他的鼓励和命令下,那些人一步都不退,子弹像雨一样倾斜到河滩上。前后一番苦战,河里大个儿的东西都被打死了,剩下一些小鱼小虾,还在不要命的朝岸上冲。
局面被控制了,河滩上的人开始收拾残局,把受伤的抬到后面去救治。沙扑还有大黑鲤子的尸体被拖了上来,有人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我和弥勒藏在几块大石头后面,动都不敢动,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所以就想拉着弥勒走。
但是我的手刚抓住弥勒,就看到有两个人抽着烟朝这边走,这是车队的两个带队的,都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精力却不逊年轻人,刚才一场恶斗,两个人都端着枪亲自冲锋。我的心立即紧了紧,赶紧松开手,使劲缩了缩脑袋,完全躲到石头后面。
我看不到两个人,不过能听出,他们就在石头边上坐了下来,打火抽烟。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过来好半天才开口道:&ldo;老余,从开始起,我就不赞成这么做,现在可好,死了这么多人。&rdo;
&ldo;干革命,干事业,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难道怕死就不要打仗了?&rdo;另一个人的口气很生硬。
&ldo;这件事,没有通知老胡,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老胡当时说过,现在还不是动那东西的时候。&rdo;
&ldo;为什么不是时候?难道要一直等?&rdo;那个叫老余的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道:&ldo;什么事情都要听他的?我们做这个事已经多久了?技术部门给了详细的数据,兄弟部门也给予大力的支持,同志们斗志高昂,要一鼓作气的拿下这个任务。你不要总是把老胡老胡挂在嘴上,好像是拿他来压我一样,我也是在战场上流过血,见过尸山血海的人。&rdo;
&ldo;我没拿老胡来压你,只是据理说事,老胡有经验,有眼光,你除了从战场上带回来那股冲劲,还有什么?&rdo;另一个人说了几句,可能觉得言语有点过激,随即就缓了缓,道:&ldo;老余啊,咱们是老相识了,不说公事,只论私交,我劝你谨慎一点,最好等到老胡回来,具体商量一下再说,成么?&rdo;
&ldo;不要说了!&rdo;老余的脾气看上去不怎么好,道:&ldo;你一直都负责行政工作,这件事该怎么做就不要插手了,我车里有详细的资料,这两天你去好好看看资料,熟悉一下情况,再来跟我理论,就这样。&rdo;
说完,老余调头就走,剩下另一个人在原地,这人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慢慢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就在思索。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们的谈话,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老刀子,老刀子是公家的人?他手里有蛇篆刀,是当年黄沙场胡家的人。老余他们说的老胡,难道说的就是老刀子?
&ldo;他们,到底是在捞什么呢?&rdo;弥勒习惯性的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摸着肚皮,对我道:&ldo;河里有什么要紧货?&rdo;
&ldo;怎么,你还想跟他们抢饭吃?快拉倒吧。&rdo;我完全不想招惹这些公家人,立即就阻拦弥勒:&ldo;老老实实收你的货,还能过安稳日子。&rdo;
&ldo;随口说说嘛,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不觉得很好奇?不想知道他们在捞什么?&rdo;
&ldo;谁不想知道谁就是孙子,但是你消停一下,让我多活几年行不行。&rdo;
我跟弥勒小声的斗着嘴,我的意思,马上就走,但是弥勒不肯,非要把事情看个水落石出,硬拉着我重新潜伏到了原来的山崖登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我有点困,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等我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弥勒也困的不行,让我盯着,他去睡觉。
我打着哈欠朝下望了一眼,天色一亮,河滩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乱七八糟的尸体堆到了旁边,河滩上的人依然在忙碌,把昨晚被掀掉的木板重新铺好,然后抬了些东西上去。水面算是平静了,几个带队的人,包括那个老余在内,背着手在河滩上交谈,可能是商量接下来的具体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