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会儿,日头已经落到了山后,山路很难走,弥勒赶紧带着我们朝山下去。下山之后,天已经黑头了,但夜还没深,我们找了个地方呆到差不多凌晨十二点多,才起身到三四里之外的胡家去。弥勒的意思,是想慢慢来,先绕着胡家的院子,把外面的情况完全搞清楚,再寻找机会。然而我们刚刚靠近胡家大院,模模糊糊看到院子的小门突然打开了,三个人立即抽身躲到一旁。
从小门里走出来的,是白天见过的胡家老头儿,一想起他身后那条奇怪的尾巴,我心里就发毛。胡家老头儿是一个人出门的,等他反手关上小门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牵着一口大概只有百十斤的猪。
&ldo;这是干嘛?&rdo;弥勒胖,一蹲下来就摸着肚皮,道:&ldo;大半夜牵着一条猪出门,可疑,小九,你不是知道胡家的事吗?胡家有这习惯?&rdo;
&ldo;我肯定是知道的。&rdo;小九红实在没话说了,嘟囔道:&ldo;有人遛鸟遛狗,人家半夜睡不着,不能起来遛遛猪?&rdo;
胡家老头儿一出来,我们三个就不敢说话了,唯恐被发现,但是胡家老头儿好像更小心,走出去几步就要来回张望着看看,我们一直等到他走远了,才慢慢的跟过去。我对黄沙场这边的地形还不是很熟,不过走了一段之后,就意识到,胡家老头儿十有八九是朝着老井那个方向去的。
果然不出所料,趁着夜色走了三里多地,胡家老头儿就到了老井附近,但是他牵着手里的猪,蹲下身子足足守了有半个钟头,直到确信老井那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继续朝前走。
那口老井在深夜里已经看着很模糊了,胡家老头儿没有打灯,就借着月光来到老井旁边,望着井口沉吟了很久,然后弯腰朝井里道:&ldo;差不多了,真的差不多了……&rdo;
说着,他用绳子把牵来的那口猪顺着井口慢慢放下去,猪被绳子勒的很紧,进井之后立即开始叫唤,叫声从井里飘出来,又传出很远,胡家老头儿加快了速度,飞快的把猪放到井底。猪一落到底,叫声小了点,不过仍然一个劲儿的哼哼。胡家老头儿在井边不断的踱来踱去,样子显得有点心神不定。
足足有十几分钟时间,井里的猪仍然在叫唤,胡家老头儿一甩胳膊,蹭蹭蹭就把百十斤的猪从井底拉了上来。
&ldo;差不多了!&rdo;他再次朝着井口开始说话,语气明显重了很多,有些愤怒,还有些不耐:&ldo;过上几年就要出点事,死的人多了,不怕有能耐的人盯住这口井?我们胡家,真要被你拖垮!&rdo;
胡家老头儿语气很重,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劝阻,他可能真的害怕老井里接连出人命,如果被有的人盯上,或许会一查到底。说了老半天,井里仍然寂静无声。
&ldo;我就死在你面前好了!&rdo;胡家老头儿急了,这么一急,那根尾巴腾的又从身后弹了出来:&ldo;死了干净!总比将来眼睁睁看着胡家家破人亡来的痛快!&rdo;
说完这句话,胡家老头儿牵着猪匆匆就朝来路走,一口气走回胡家的院子,重新进了小门。
&ldo;他估计还要做什么事!&rdo;弥勒蹲在墙外对我们小声道:&ldo;最好能跟上看看。&rdo;
&ldo;那不是要翻人家的院子?&rdo;我有点拿捏不定,黄沙场胡家过去声名显赫,做过很久三十六旁门的头把,我不觉得自己这点点本事能在胡家来去自如。
&ldo;我看的出来,他就是力气大了些,没怎么练功夫。&rdo;弥勒道:&ldo;他深更半夜一个人悄悄出门,不仅不想让外人发现,甚至还要瞒着自家人,我们手脚麻利点,快,要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rdo;
我想了想,从年龄上看,胡家老头儿比老刀子大不了太多,老刀子那一辈上,胡家早就落魄,除了他这个血眼,别的人可能本事不大。这么一说,我就稍稍的放心,从墙根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踩着弥勒的肩膀悄悄爬上去,想从这里翻墙而入。这种大院子,前后几进,我翻墙的这一段都是过去大户人家后院的茅房和堆放杂物的地方,本来以为不会有人,但是刚一露头,立即看到胡家老头儿快步从前院走过来,我赶紧收回手,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墙外看着他。
不知道胡家老头儿到底是急还是气,反正举止匆忙,他打开院墙对面一间门窗紧闭的小屋子,那是家户平时用来放柴火和煤块的地方,月光透不过窗子,我只能隐约看见胡家老头进门之后翻开一大堆柴火,捣鼓了半天,紧跟着咔嚓一声轻响,他突然贴着墙角就不见了。
&ldo;他不见了。&rdo;我低头对下面的弥勒和小九红轻声道:&ldo;屋子里头不知道有什么。&rdo;
&ldo;不见了?&rdo;
&ldo;你不要急。&rdo;小九红抬头对我道:&ldo;再盯一会儿,胖子顶得住。&rdo;
我转头又仔细看了那么几分钟,胡家老头儿的确是不见了,这肯定不是什么狐仙显灵,我怀疑他应该是顺着小屋某个地方钻了下去。这是个很重要的情况,我立即兴奋起来,慢慢的蹬着弥勒的肩膀爬上墙头,然后蹑手蹑脚的翻了下去。弥勒和小九红也一前一后的跟着我跳过院墙,我猫腰走到小屋的窗外,抬眼朝里一看,和我想的一样,那一大堆柴火下头,地砖都被拿掉了,露出一块很厚的木头翻板。
&ldo;他肯定是从这里下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