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接话,书包里手机响了,掏出来瞟一眼来电显示,我咬咬嘴唇递给邱伟看。
原来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电话正是老钱打来的。
&ldo;你跟他说话。&rdo;邱伟象看见瘟疫马上退得远远的,&ldo;别让我再听到跟他有关的任何字。&rdo;
我只好走到一边接电话。
&ldo;玫玫啊,最近好吧?&rdo;老钱的声音还象以前一样黏糊,&ldo;妮娜进城来找你,现在我这儿等着,有空你就过来一趟。&rdo;
我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不好多说什么。
&ldo;玫。&rdo;电话里换了人,果然是妮娜。
我问候她:&ldo;好久不见,你还好吗?&rdo;
&ldo;我很好,你不用担心。&rdo;妮娜平静地说明来意,&ldo;昨天下午我收到两份入学通知书,这就给你送过来。&rdo;
我的眼圈一下红了,和邱伟打声招呼,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妮娜是自己进城的。我真的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拖着不方便的左腿,从公路车上一步步挪到这里。
我走进曾经无比熟悉的客厅,屋子里没有任何改变,连餐边柜上被我擦得乱七八糟的玻璃门都维持着原样。
妮娜站起身,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我:&ldo;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rdo;
我软弱地靠在她身上,眼泪汹涌而出。我无法控制流泪,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拼命压抑着,不许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抱着我,一直等我平静下来,才把两个印着学校标志的信封递给我。
那两份入学通知,一份来自维也纳音乐大学,另一份来自格拉茨音乐学院,都是我曾经心心向往的学校,此刻却看得我心如刀割。几个月前申请学校时,我还梦想着能和孙嘉遇同赴欧洲,如今已经变成莫大的讽刺。
但我还是小心收起通知书,问妮娜:&ldo;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自己去取?&rdo;
她回答:&ldo;我想见见马克。&rdo;
我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我也想他,日想夜想,想得几乎疯掉,可我也没有办法见到他。
妮娜取出一本《圣经》交给我:&ldo;我想把这个交给他。&rdo;
我认出来,这本《圣经》,就是孙嘉遇在她那儿常翻的那本,妮娜的父亲留给她的纪念物。
&ldo;为什么给他这个?&rdo;
妮娜叹口气回答:&ldo;我昨晚梦到马克,他对我说,面对未知的旅程他很害怕。我想告诉他,不要怕,在主的怀抱里,他一定得到完全的安宁。&rdo;
面对她期待的神色,我不敢把他的现状告诉她,只能低下头敷衍:&ldo;警局不允许任何人会见。&rdo;
看得出来,妮娜非常失望,但她还是吻吻我的额头:&ldo;好孩子,坚持住,我父亲告诉过我,主绝不会抛弃他的孩子。&rdo;
我含泪点点头。
由于妮娜坚持要自己回去,我搀扶着她,一直把她送上公路车,直到破旧的公共汽车在我的视线中绝尘而去,才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翻着手里的《圣经》,忽然发觉封底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拆开外表的羊皮封面,里面居然夹着十张绿色的钞票,上面有富兰克林胖胖的头像。
想起平日妮娜生活中的拮据和俭省,我杵在路边楞了半天。身边不时有公路车呼啸而过,扬起的尘沙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站了很久,在刺眼的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转身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