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想到这里,难免有叹了一口气,这才安顿下来第一天呢,等明儿开始,只怕老太太那边、尤氏那边就会陆续送人过来了。
老太太的人她固然是要收下的,但尤氏的给的人,她是万万要不得了。
前世她房里大小事情,尤氏样样的都了如指掌,大约也是脱了那丫鬟的福了。
静姝越想越乱,越乱就越睡不着,最后还是累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算是合眼了。
尤氏住的明熙堂,烛火却依然点着,尤氏刚刚哭过了一场,眼圈涨的通红的,看着宋廷瑄的后背,忍不住又抽噎道:“我把云姐儿接过来,是想让她过好日子的,如今她受了委屈,我这个做母亲的却帮不了她,我心里难受。”
“这算什么委屈?”宋廷瑄转头问道:“云姐儿入宋家的齿序,把姝姐儿、妍姐儿的齿序退后了,难道他们就不委屈了?”
“早知今日,当初你何必要答应,现在下人们都已经喊习惯了,家里上下人人都知道,就因为姝姐儿回来了,为了她一个人,什么都要改过来,我们顺顺当当的一个家,难道就这样乱套了吗?”
尤氏轻抚着小腹,大夫说她这一胎怀相不是很好,要她好好休息。
可她抓着家里的对牌哪里肯松手,这几日人也越发懒怠了。
“姝姐儿也是我的闺女,你现在说这话,我却不爱听了,云姐儿就算不入宋家的齿序,她也是我的女儿,将来也是以宋家姑娘的名义出阁。
你又担心些什么,难道你当真看上了康定侯府的那门亲事?”宋廷瑄忽得反问道。
尤氏被她问得几乎无话可回,支支吾吾了半日才道:“当初若想到还有这一出,我也不答应云姐儿如宋家的齿序,可现在都几年了,再改回去,云姐儿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云姐儿受了委屈,改日她喜欢什么首饰,我送给她,姝姐儿才回来,你们应该好好待她才是,对了……
她的漪澜院修得如何了,她如今也不小了,不能跟老太太挤在一起。”
宋廷瑄看见尤氏憔悴的脸色,也不忍心苛责她,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要把宋静姝接回来的事情,宋家说了不下半年,到现在连个住的院子都没修好,可见尤氏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其实尤氏压根就没想过宋静姝这回真的回家了。之前去信那么多回,每次都说病了、或是有事耽搁了,她以为宋静姝至少得在何家住到十三四岁的。
到那时候,京城人人都知道沈云薇是宋家的四小姐了,宋静姝再回来,就没她啥事儿了。
可谁知道这一回宋静姝却果然回来了,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上个月才开始为她收拾房子,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大工程,这一个月如何能来得及呢!
“漪澜院许久没有人住了,我想着姝姐儿好歹要在里头住上几年,索性就让工匠进去大修一场,将来也能让她住的舒服些。”
宋廷瑄见尤氏这么说,只当她也是上了心的,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一早,静姝很早就起来了。
她在何家的时候还有赖床的毛病,回了宋家可就不敢了。
宋家百年书香,最是重家风的门户,据说住在外院的哥儿们卯时不到就要起身,来给老太太请安之前,都已经读了半个时辰的四书五经了。
宋老太爷公务繁忙,早上是见不着的,只有下午偶尔的空闲,也许能抽点时间见见家里人。
静姝洗漱之后便去了老太太房里,服侍老太太的喜鹊见她一早来了,也很是惊讶,只开口道:“四姑娘怎么起那么早?如今天冷,老太太让把晨省的时辰改到了辰时正刻,这会子还早呢,老太太还没起。”
她这厢话才说完,里面有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道:“是四丫头来了吗?”
静姝跟着喜鹊一起进去了,见老太太已经坐了起来,坐到老太太的床沿上道:“是孙女起太早了,叨饶到祖母了吗?”
“没有,我们老人家本来觉就少,我把时间改了,是怕你们起不来,你怎么起那么早呢?”老太太只笑着道。
“在何家的时候,辰时正刻就要上学了,我都是卯正起来的。”静姝只答道。
“我们这里巳时初刻才上学,不过最近过了腊八,姑娘们就不上学了,哥儿们仍旧在外头上学。”
老太太擦了脸,对静姝道:“你跟谢先生上过学,学问一定不错,到时候也跟着家里的姐妹们在念几天书,姐妹们晌午念书,下午有专门的教习来教针黹女红,到时候你也跟着学学。”
京城的姑娘,学问是次要的,但针黹女红却一定要好,哪怕她一辈子只做一回针线。
但那些针线活是要用在自己嫁妆上的,若是做的不好,可就被别人比下去了。
静姝前世没有一样好的,不过好在她的丫鬟紫苏在针线上头很出众。
所以这些方面也没让她露过怯,可现在她又成了十一岁的小姑娘。
有大把的时间,若是不学点什么,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我一定跟着教习好好学针线。”静姝一本正经的开口,老太太已经洗漱好了,田妈妈正在帮她梳头,把那只沉香木嵌绿松石的簪子带进她花白的发髻上,就听外头丫鬟进来回话道:“四位少爷已经到了、五位姑娘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