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烧了整整一夜,只余下断垣残恒。
徐延年看着眼前的残迹,叹息一声吩咐道:“将这里先清理干净,待问过夫人,开春后再做打算吧。”
小厮平安挠了挠头,为难地道:“不问李姨娘吗?”
徐延年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庄子门口硕大的明庄两个字你都不认识吗?真是”
剩下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李姨娘不过一个妾,在府里充当主母也就算了,可她不该逼人太甚,不给人活路。
平安见温润谦和的徐寿年最近频频发怒,忙点头应是,远远见到明令仪与秦嬷嬷夏薇一起前来,他驻足看了片刻,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夫人虽然有朝廷诰封,可实在是太过怯弱,佝偻着腰脊背永远挺不直,一身灰扑扑的薄旧衫,还没有府里的下人穿得光鲜,哪里有半点国公夫人的模样?
徐延年听到脚步声,转头瞧去见是明令仪,忙叉手施礼,问道:“夫人这是要出门?”
明令仪还了半礼道:“去福山寺礼佛。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徐延年看着瘦弱苍白的明令仪,那双曾经昙花一现璀璨的双眼,如今古井无波,正淡然看着自己,原本那些话却好似再也说不出口。
他斟酌又斟酌之后方黯然道:“李姨娘新指了庄头来,对不住,我未能劝动她打消主意。”
“无妨。多谢先生。”明令仪心中早有预料,此刻听到后也不觉得失望。
秦嬷嬷早上回禀,有两家仍留在庄子里的陪房愿意来偏院伺候,虽然他们人老实巴交,可总算还记着先前在明家的情分,这些就已足够,再多她也护不住。
“高庄头是李姨娘的远房表哥,人还算忠厚老实。”徐延年见明令仪不在意,心中没有释然,反而更为歉意,“这庄子的出息,只怕是”
“无妨。也不差这一点。”明令仪听到新来的高庄头本性不错,已经是意外的收获,她颔首道:“多谢先生周旋。”
徐延年顿了片刻道:“都是夫人自救。”
明令仪心神一凛,垂眸掩去眼里的惊诧,徐延年比想象中还要聪明与敏锐,不管如何他都算曾退之的半个幕僚,她须得更加小心谨慎。
她蓦地展颜一笑:“伺候菩萨已久,就算是榆木疙瘩也该开了窍。”
徐延年只觉得眼前光芒闪动,犹如焦土堆中有花徐徐绽放。他定定看着她的脸,又深觉得不妥,狼狈后退了一步,定下神垂头说起了正事。
“不知夫人对这片地打算如何处理?在下建议待来年春后再重新起新宅子。”
明令仪将徐延年的一切动作都看在眼里,心头微松,神色重新沉静下来,又恢复了先前与世无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