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收拾好净房出来看到后,惊奇地叫了起来:“大热天的早上谁吃得这般油腻?这咸菜疙瘩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什么时候府里有这个了?”
夏薇气愤地道:“可不是,我到府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都是些最苦的人家才会吃这种咸菜疙瘩,小时候我家里穷极了,也不稀罕这个东西,真难为他们还得特意跑出去找来膈应人。”
这几天曾退之衣不解带伺候李老夫人,施针吃药吃后,李老夫人总算能睡一会,病情稍微缓解了些,不再如先前那样时时发疯。
明令仪听说李老夫人没有再用朱砂,心里说不出的遗憾,不过她也不急,这药吃了这么久,已经入了血脉,要一时半会解除,甚至好起来除非她有神仙出手搭救。
曾退之忙着伺疾,生怕李老夫人死掉他要丁忧,赵姨娘与许姨娘亦寸步不离其左右,却还是没有放过偏院这边。两人原本是死对头,在对付明令仪的时候倒又齐心协力携手了起来。
夏薇耷拉着脑袋满脸愁容:“张厨娘也不敢再帮忙,说是上面下了死令,谁敢阳奉阴违就革职赶出去。”
明令仪倒不生气,笑了笑道:“不要麻烦张厨娘,她讨口饭吃也不容易。嬷嬷,拿银子让黄婆子去买些清淡的回来。”
秦嬷嬷瞧着这些饭菜谁也吃不下,只得拿了银子去给黄婆子,府里后巷出去就是繁华的大街,吃食铺子应有尽有,没多时就拿着清粥馒头等回了屋。
“这黄婆子拿了银子办事还真是利索。”几人用完早饭,秦嬷嬷收拾干净案几,感叹道:“人真不可貌相,瞧上去她稀里糊涂,在府里也甚是没出息,可她却交游广阔。
先前还在说她有个走街串巷帮着人家里念经祈福的结拜姐妹,嫁给了个木匠。木匠做活赚不了几个大钱,她那姐妹脑子灵活,干脆让木匠做牌匾,灵牌神龛,甚至灵符桃符这些都做,平时都忙不过来,还收了徒弟做帮手,京城里高门大户差下人去做的可不少。
黄婆子还说,我们府里的管事也有,她前些日子不当值去寻姐妹喝酒,远远还瞧见我们府里赵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了呢。”
明令仪愣住,陷入了沉思中。思索之后匆匆起身,唤来了乾一嘱咐了之后,又与秦嬷嬷夏薇商议了许久。
次日早上,夏薇在收拾屋子,秦嬷嬷提着黄婆子买回来的早饭进屋,才将粥饭点心摆好,赵姨娘与许姨娘带着随行下人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偏院。
赵姨娘的丫鬟紫藤跑上前径直掀帘进屋,曲膝胡乱施了礼,幸灾乐祸地道:“夫人,姨娘传你出去问话呢。”
明令仪也不着急,仍旧四平八稳坐在案几前,温和地道:“好,待我用完粥就出去,屋里热,粥放不住,没一会就馊了不能吃。”
紫藤愣了下,偏院没有冰,屋外有风还凉快些,屋子里闷着不太通气,站着都能流汗。
她理了理贴在额前濡湿的发丝,恼怒地道:“外面那么热,怎么能让姨娘等着,真是好大的胆。姨娘管理府里中馈里里外外忙碌,又要照顾国公爷,忙着在老夫人跟前伺疾,忙的哪件不是天大的事?
夫人不过是少吃两口饭而已,少吃些又饿不死。若是识趣,你还是赶紧出来吧,否则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明令仪连头都未抬,不紧不慢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端起茶杯漱口后又擦拭完嘴,才起身走出屋子。她看着廊檐庭院外站满了人,后退了几步,紧紧贴着墙壁,神色惊惶不知所措。
赵姨娘冷眼瞧着她,阴阳怪气地道:“还是夫人自在,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不说,还嫌弃厨房的饭菜不合口,真真是身娇肉贵。”
许姨娘最不喜热,拿着帕子轻拭额头的细汗,不耐烦地道:“府里现今一大堆事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工夫守在这里说闲话,还是先说正事吧。”
赵姨娘斜了许姨娘一眼,神情鄙夷,她自己也不耐热,沉下脸道:“老夫人病倒,大家都忙着伺疾,府里的规矩也松了些。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趁机跳出来作乱,我与许妹妹院子里丢了好些东西,国公府可容不下这样的小偷。”
她似笑非笑紧盯着明令仪,挥手厉声道:“给我搜,今儿个我倒要瞧瞧,敢趁着府里主子忙浑水摸鱼的,可有什么好下场!”
丫鬟婆子闻言齐齐涌上前,明令仪惊恐地睁大了眼,忙跑过去堵在门口,张开双臂拦着屋门,害怕得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不能进去,凭,凭什么要搜我的院子?”
赵姨娘拿着帕子在面前扇风,冷笑道:“夫人,你可别推三阻四,赶紧让开,否则下人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明令仪深深吸了口气,凄声道:“自我嫁进国公府时,不说万里红妆,也算是嫁妆丰厚,这些现今在谁手上你比谁都清楚。我连嫁妆都未在意过,又怎么会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赵姨娘恼羞成怒,涨红脸尖声道:“你是说我贪你嫁妆?”
“我只想问,两位姨娘院子里丢了什么贵重之物?若是找不出来,又该如何还我一个清白?”
明令仪眼尾泛红,挺直了佝偻着的腰板,悲愤莫名:“欺我辱我,我都可以忍受避让,只是这个小偷的名声我担待不起,我还要脸,我明家人还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