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退之脸色铁青,乱挥舞着手臂狂怒道:“还敢说你们亲眼看着,前后两碗又怎么会不一样,赶紧从实招来,否则今天我要你们的狗命,连着你们家人,一同给赵姨娘陪葬!”
丫鬟嬷嬷怕得放声大哭,磕头如捣蒜,不断求饶道:“国公爷饶命啊,小的真没有下毒,小的伺候赵姨娘多年,全家都依附赵姨娘而活,对姨娘忠心耿耿,根本不敢背叛她啊。”
许姨娘不但日夜盼望着赵姨娘去死,盼着晋哥儿去死,连着赵姨娘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也一并恨上了,她冷笑着火上浇油道:“谁不知道赵姨娘最近对你们非打即骂,贴身伺候,贴身伺候又怎么样,先前她身边的大丫鬟紫藤,难道比不过你们的忠心,可照样被她毒哑了卖到了黑窑子里去。
这毒紫藤的药,赵姨娘可不会亲自去买,是你们亲去替她去买来的吧。人都说兔死狐悲,你们能去买将人毒哑的药,难道不能买到将人毒死的药。哎哟,可怜呐,这人还是得与人为善,否则迟早会遭到报应。”
曾退之拧着眉,许姨娘话虽然难听,可却不无道理。赵姨娘自从被自己不小心拂开摔破头,她的脾气就愈发不好,对下人苛刻之事也传到过他耳朵里,只不过是惩罚些下人,哪能比得上赵姨娘这个主子重要,他根本没有当回事而已。
这些狗东西,居然敢对主子下手,简直反了天了。他浑身冒着杀意,“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无需说了。长平,传护卫来,让他们动手。”
丫鬟嬷嬷们脸若死灰,直接晕了过去。
护卫都是出自军中,一棍下来人半条命就去了。
明令仪冷眼旁观,此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国公爷,可否等王大夫查出是何种毒,找出解毒之法后,再来审问他们,也算是为赵姨娘积点德。”
许姨娘本来见曾退之要杖毙这些为虎作伥的下人,正在高兴中,听到明令仪居然站出来替她们说话,气急败坏道:“夫人真是好心,真是奇了怪了,赵姨娘可是与夫人有仇,这府里上下谁人不知,此时你倒站出来做好人,莫非是你怕她们承受不住,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明令仪笑了笑,平静地道:“我与赵姨娘之间的仇,可比不上你与赵姨娘之间的深。许姨娘,你上蹿下跳不断煽风点火,故意扰乱国公爷的心神,究竟是何目的,只怕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曾退之的目光扫过两人,许姨娘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明令仪也有嫌疑。小孙氏才进门,她根本不可能也来不及下手,剩下的,也只有她们两人才与赵姨娘有仇,可能下毒害她。
不对,明令仪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她虽然与赵姨娘发生了口舌之争,可她为人坦荡,府里库房收拾出来的那些绫罗绸缎,姨娘们都全部有份,并未厚此薄彼。
上次泰哥儿鼻子出血,她更是不计前嫌,主动说出了自己得到的妙法,晋哥儿的血才止住了。这次府里办筵席,她更是不争不抢,把管家大权全部交给了两位姨娘。
若是她要下手,夺了府里的中馈之后,下手岂不是更容易。再说她成日足不出户,又哪能得到这种阴毒之药。
他强稳住心神,不理会许姨娘的故意挑拨,冷声道:“长平,给我查。我就不信了,只要人做过必会留下痕迹。”
明令仪神色从容又淡然,指了指王大夫道:“先等王大夫诊断出是何种毒吧,府里已经够乱了,全府的人都在彻夜守着一个姨娘,传出去只怕御史又得上本参奏你。”
曾退之最恨御史,他们总是无孔不入,每天恨不得派人盯着定国公府,只要府里有风吹草动,上朝时就能见到他们又出来指手画脚。虽然明令仪语气不大好,可她说得也没错,他只能按下心里的怒气,先让长平下去了。
王大夫充耳不闻屋子里的吵闹,像是着了魔般对着碗念念有词:“究竟是什么呢,不对,不是。好熟悉的气味,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时而拍着脑袋,时而疾走,猛然间,他停下脚步,开心得语无伦次叫嚷起来:“是苦楝子,也是苦楝子。”
曾退之神色一喜,随后却又不解,急着问道:“什么苦楝子,苦楝子不是无毒吗?”
王大夫眉开眼笑道:“是在下没有说清楚,苦楝子有两种,姨娘前后服用的苦楝子汁也是两种,前一种无毒,后者在下也曾见过,可以断定姨娘后来服用的是另外一种苦楝子汁。两种苦楝子汁气味味道区别甚小,不细心的话,极难辨别出来。”
曾退之更加急迫了,“那你可有解毒的法子?”
王大夫一愣,喜悦僵在了脸上,垂头丧气摇了摇头,“后一种苦楝子汁有无毒,毒性如何,还得等在下去试过才能知晓。”
曾退之眼底的希望慢慢退散,一片死寂。
躺在软塌上的赵姨娘,身子又开始抽搐,她艰难伸出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剩含糊的呜咽。
王大夫忙上前拿银针扎了几针,让她呼吸缓和了些,叹息着道:“国公爷,只怕姨娘不行了,你送她最后一程吧。”
曾退之神色哀恸,脚下如有千斤重,缓缓挪到她面前,蹲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着柔声安慰:“卿卿,你放心去吧,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替你找出来,将她碎尸万段替你报仇。”